逢凶化吉
腿上的剧痛让楚河冷汗涔涔,她知道今晚是凶多吉少了,这些人无非都是太子花钱雇来的杀手,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前的人将长剑收起来,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就你?比得上太子?”说罢,猛地将匕首刺向楚河的手臂,在楚河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后手执长剑的人又猛地划过楚河的后背。
区区几刀已经让楚河意识恍惚,眼睛蒙上了一层血雾。喉咙里也涌上一股血腥,楚河用力地握拳保持清醒,虚弱道:“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如何?”
闻言,为首的黑衣人俯身在楚河耳边一字一句地道:“除——非——你——死——”
身边明卫暗卫悉数倒下,像世界被静止,楚河瞳孔猛地放大,低头看着长剑穿过她的胸口。钻心的疼痛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在手臂上的匕首又被猛然拔出刺进肩膀。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楚河连痛喊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事物被涌上来的血雾给遮挡。楚河最后看着眼前那些离去的身影,泪水终究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啊,心中空落落的,她是要死了吗?壮志有多少,不甘心就有多少,还有好多该完成的事情……还有……还有淮淮……
“嘭。”
陆淮安手一抖,盛着药的碗突然掉在地上,碎得彻底。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心中一阵空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不见了。唤来人将残渣收拾好,陆淮安便起身往杏园而去。
当百里荒烬看见一身是血的楚河,纵然是见惯生死的他也不由地吸一口凉气。他早就知道她回来这几日定是恶战一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一身白色衣裳已被染成血色,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百里荒烬小心地将楚河扶起,颤抖摸上她的脉搏,感受到还有微弱的跳动后,他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他新研制的还颜丹给怀中的人儿服下。
然后倾身在楚河耳边柔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看着楚河胸口的长剑,百里荒烬脸色一暗,抬手将剑断成两半,眼眸中的狠辣阴鸷已经是多年不曾有过。
他轻柔地将楚河的长发理好,然后将她揽腰抱起,朝府中而去。
沈子枫是在宫中和亲信们商讨完清君侧的事后才来的楚河府中,在得知楚河在一大早就去进宫后,他才猛地意识到不对。
当他在转角处看到百里荒烬怀中的楚河时,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愤然地拨出长剑朝百里荒烬刺去。学谋略的他哪是百里荒烬的对手,几个推挡,长剑就飞了出去。
“你是废物吗?”百里荒烬青筋暴起,要不是他怀中的人儿紧急,怕是一击就让这混小子丧命。他无视地上人的错愕,紧了紧怀中的人,快步地朝楚河房间走去。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楚河做了个很长的梦,长到她差点认为这个梦永远没有尽头。她是在戌时醒来的,心口的疼痛让她不敢轻易移动。睁开双眼时,沈子枫伏在床边蹙着眉睡着了。楚河记不清之前的事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慢地将她胸口的长剑拔出来。
还……还落了泪……
万千思绪不知从何说起,她只觉得此刻她活着是多么的幸运。想到此,她伸手想要抚平面前人皱着的眉,却不小心牵动了左臂和心口的伤口,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阿……北?”
沈子枫悠悠转醒后怔怔地看着楚河僵在半空的手,脸上从不可置信变成红了眼眶。他握住楚河的手,低头闷闷地说:“阿南,你终于回来了。”
七尺男儿此时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床边,她觉得有点好笑,紧了紧他的手柔声说道:“嗯,我回来了。”她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几天,此时只觉得睡得她腰酸背痛。
“阿北,我睡了几日?”
“五日了,楚皇来看过你,说定要彻查此事。太子这几日倒是消停了会,但是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阿南,这几日千万不能出府,我一下朝就会过来。”
闻言,楚河自嘲地笑笑,不愧是楚皇,五日了,怕是现在还在为那愚蠢的太子掩盖行踪吧。只是这次倒也让她措手不及,那种钻心的疼痛现在她还记忆犹新,如若不是在长剑刺入的瞬间她动了身子使长剑偏移了位置,那便是谁也救不了她了吧。
楚河脸上变换的神情被沈子枫尽收眼底,他无法想象不会武功的她在遇到这种危险的时候是何等的害怕与绝望。一身雪白都被浸染,当他看到她心口的长剑时,他又是何等的害怕。
沈子枫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招呼下人把药端进来。黑乎乎的一碗药汁又苦又酸,她闻到味道就直皱眉。
“听话,先把药喝了。”沈子枫哄着她,修长的手指拿着药匙在嘴边吹了吹,“好了,不热了,乖乖吃下去。”沈子枫对她永远是耐心的。
楚河捡回来一条命,刚醒来脑子混混涨涨的疼,见有人宠着自己,自然也有几分撒娇意味,紧闭着嘴皱着眉。想张口说不喝不喝,结果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嘶哑的“水……”
沈子枫面上有一瞬间的懊悔,是自己考虑不周,刚醒来非要哄着她喝什么汤药。将药碗放下,亲自起身去给她倒水。如此一来,楚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眨眨眼睛盯着药汁,要他喂自己。
沈子枫却传了大夫来看,说是可以先吃些米粥后再吃药,怕主子几日未好好进食胃里难受。
几日未见的宁呆儿送了米粥进来,她只是略略抬眼看了看沈子枫就赶紧低下头去。沈子枫不愿细想她的眼神躲闪,而楚河浑身酸疼,更无瑕顾及。谁也没有去追究为何那日宁呆儿没有跟在楚河身边,以她的武学修为,至少可以在暗卫倒下前掩护楚河离开。
沈子枫不知道从哪弄出来颗蜜饯,在楚河面前晃了晃,“这个是给你准备的。”
楚河刚想笑他,结果眼泪就滚了下来,毫无预兆。从前她被楚皇害得头疼,陆淮安总会哄着她吃药,也是如这般拿蜜饯在她眼前晃晃。
“怎么了?”见她落泪,沈子枫倒有些不知所措。楚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就是突然想起哥哥了……”
泪水还挂在眼角的模样当真是让沈子枫心疼不已,抬手轻轻抚去她的眼泪,“没事,阿北不是还在吗?都怪阿北没有保护好你,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他温柔的眼眸里闪过坚毅与决绝,“相信我好不好?”
楚河再不愿让眼前如玉的人伤心,咧开嘴一笑,轻轻地应了声好。
皎月渐渐升起,沈子枫见楚河眉目带了倦意,便不再缠她,替她理了理碎发便离了去。出门之时,却被门外的宁呆儿撞见,他将宁呆儿眼中复杂的神情一览无余。沈子枫无奈地笑笑,“她今日刚醒,还需静养,太子也不知何时就会有新动作,还烦你多照看她。”
如清风的嗓音传入耳中,让宁呆儿心动不已,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闷闷地应声好。待沈子枫离去后,宁呆儿才深深吸了口气后推门而进,她取来凳子坐在楚河身旁,呆呆地看着她。
良久,楚河终于是忍不了这炙热的目光,“是怪我太好看让你无法自……”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再无法说出,眼前的一幕着实是把楚河吓了一跳,宁呆儿竟然满脸泪痕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不成?也不对啊,你功夫了得,怎么可能被人欺负……”楚河咽了咽口水,正疑惑宁呆儿是怎么了时,宁呆儿却突然跪了下来,哽咽地说道:“主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成了这副模样,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刚想说出口的话却又僵在了喉中,楚河努力地眨眨眼,不知为何,此刻宁巧的身影与宁呆儿重合,让她红了眼眶。
“是啊,就是你不好,你看你现在还欺负我起不来,不能下床抱一抱你。”闻言,地上的宁呆儿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看着床上苍白的人儿。楚河被她这副滑稽的模样逗笑了,“怎么?还想让我起来扶你吗?”地上的宁呆儿咻地站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
“主子……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大概是我命中的劫数也说不定。”楚河眼中星河璀璨,苍白的唇色让她看起来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宁呆儿也不免一阵心疼。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被百里荒烬抱回来时的场景,拔剑拔匕首时,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呆儿……是谁救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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