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端着碗的玉华挨着小桌边坐着,她的嘴里虽在吃饭,两眼却看着儿子李望,小女胜男。只见小兄妹达巴着小嘴,一勺接一勺甜甜美美地吃着,看着此时吃得津津有味的这一双儿女,玉化的心中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大女儿李一。
想起了女儿,玉华的心中又泛起阵阵酸楚。是的,李一是长女,可孩子毕竟才四岁,四岁的孩子,还是个小娃娃呀,要是生在有钱的富贵人家,还要请奶妈侍候着呢!可孩子偏偏是遇着自己这个苦命的妈妈。将这个四岁的孩子送人,此刻玉华又在心中担心,孩子第一次离开自己,会不会因相念妈妈而无端的哭泣,也不知是不是和在自己身边一样懂事听话。不知道女儿是长胖了,还是消瘦了。孩子那新的父母会不会因为孩子初到,或是想念自己而闹别扭,去骂孩子,打孩子,甚至让女儿挨饿,这一连串的会不会象刚刚吃了一个生柿子似的,让玉华的心又苦又涩。
这几天,玉华有时候也被大家的欢笑所感染,能说能笑的。可一静下来,她的心情又沉重了,一会想着男人大智,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遇见了土匪,被土匪关了起来,强迫他入伙?还是如吴婶所说的,遇上溃兵,让他挑担送脚,逼他凑数?不管怎样,那可都是苦了他。男人在家中从来都是只管外面,家里的做饭洗衣全不让他插手,可如今他一人孤身在外,衣服脏了谁洗?衣服破了谁补?若要是头疼脑热的,谁给他端汤?谁给他送药?玉华的心中,一会担心幼小的女儿,一会儿又牵挂流落在外,杳无音讯的丈夫,让她吃不好饭,睡不安觉,就是此刻端着饭碗,还是七思八想的。
这时,在自己碗中吃得好好的李望,冷不防将小勺伸到妹妹胜男的楠竹碗里,胜男见状,忙用小手扶住小碗,并急急地叫道:“娘,娘,哥哥他……”玉华见状,生气地骂了一句:“你个小土匪杂种。”在骂的同时,并举起手中的筷子欲朝李望的头上打去时,却听见一个声音说道:“算了,算了,都是孩子嘛。不要打小望望,嫂子。”玉华一抬头,见是赵梦田走进屋来,就转怒为笑道:“梦田兄弟,请坐,请坐。”并不好意思地说道:“梦田兄弟,嫂子我人穷面子窄,不但没能把你和春兰妹子的这个媒做成,反而险些让你俩丢了性命。”梦田蹲下身来,用手指轻轻地刮着还撅着小嘴的李望那小脸,一边说道:“嫂子,千万别这么说,你的好心好意我们领了,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这蒋团总他有权有势有钱,想强霸强占。嫂子,我真没想到,春兰她,情愿一死,也要和我结婚。”听梦田说起春兰,玉华也由衷地赞道:“春兰真正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俩的事多象一曲戏文,叫《梁山伯与祝英台》,生死不离,我想你们以后一定非常恩爱。”梦田听嫂子把他和春兰比作《梁祝》,是一脸的幸福与陶醉。此时,他站了起来,对玉华说:“嫂子,这两天和易排长他们在一起,我终于弄懂了先前心中的疑问,富人的富,穷人的穷,这不是命运决定的,而是阶级的本性决定的。”玉华是个女人,心中又有苦闷,这几天,没有到人群中去,不知道外面许许多多的新鲜事,今天听走进门来的梦田说起阶级本性,她更是迷惑不解。梦田见玉华嫂子的神情,自然也猜到了个八九分,但这不是一句话、二句话能说清楚的,于是,梦田就说道:“嫂子,不说这些了,我不能久坐,易排长和大富哥让我挨门挨户通知,吃完饭后开会。”梦田一边说事,一边朝门外走去,玉华赶快起身相送,“还在老地主赵家大院门前。”走出门外的赵梦田又给玉华嫂子把地址说得清清楚楚。
这两天,是一天接一天的开会,主要是评论各家各户的家产,并以家产来划分成份。这是三十多岁的玉华第一次听说,如贫下中农、下中农、中农、富农、地主。五里沟的独一无二的大户赵良心按田地、家产应该划为地主,可是他人死了,不但他本人死了,他的老婆儿子也都死子,就无从划分。再就是陆凤仙,是保长的老婆,把她定个伪家属。最后只有孙老三,人虽说干过管家和甲长,但家产按杠杠也只定了个中农成份。剩下的五里沟的七八十户人家就都是无田无地,或少田少地的贫下中农、中农、下中农了。
玉华的家产和目前的处境自然而然的是贫下中农成份了,贫农、中农、富农,玉华觉得是没什么。但玉华觉得奇怪,这些男人们,是那么的热情积极,喜欢开会,可能自己是妇道人家吧,玉华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地打理着家务。
阳春三月,春光灿烂而又柔和,五里沟的村民们,沐浴着这明媚的春光,扛着条凳、小椅,朝赵家大院聚来,在这疏疏密密的山道两边的秀绿树林里,百灵鸟用它那清脆、燎亮、银铃般的歌喉婉转的歌唱,那一只只轻盈、灵巧的小燕子在蓝天下,这青山绿水之间,滑出一条条优美的孤线。送走了小兄弟赵梦田,玉华三扒两扒的吃完了早饭,洗过碗,喂完小猪患。她用箩筐一头担着李望,一头坐着胜男,急急地朝会场走来。远远的就听见会场那欢快的锣鼓声,敲得震天响,直喜得坐在箩筐里的李望和胜男兄妹手舞足蹈的,让玉华不同得加快脚步,朝前紧走,走了不远,就赶上了前面木匠孙老么的娘郑七婆和孙老么未圆房的小媳妇俞巧。
玉华首先招呼道:“七婶,俞巧,你们早些。”郑七婆见担着李望和胜男的玉华,不由得也用同情的口吻叹了一句道:“玉华,你真不容易,苦了你。”俞巧见堂姐担着两个孩子,想帮忙但又畏惧七婆,有些艰难地勉强叫了一声:“姐,我……”俞巧的话未说完,郑七婆就又唠叨开了:“总是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一顿几碗饭,不知吃到那里去了,说话象个七老八十的人,声音大点好不好。”听见了未来的公婆唠叨,俞巧无奈地低下头,玉华也只能装做没听见。于是,几个人沉默无言地朝会场走来。会场上两块长长的木板,挂在赵家大院两边,一块上写着“华中五师后勤供应处”,一块写着“五里沟村农民运动协会”,主席台就设在大院门前,主席台上,并排的放两张条桌,条桌后面,一溜的摆放着五张椅子。在主席台的上方,扯着一幅大红条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五里沟人民翻身得解放大会”,横幅的下面是一幅对联。上联是:斗恶斗霸斗地主
下联是:分田分地分果实
横批是:共产党万岁
走进了会场,玉华将肩上的担子放下,将两只箩筐并排,只有这样,既能坐着,又能照看李望和胜男。此刻的玉华打量着会场,只见会场的两侧和会场的四周,飘扬着上十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将会场衬托得格外庄严、喜庆和热烈。
在会场的东侧,堆满了本村的大地主赵良心和伪保长李大雨两家的浮财。从耕田种地的农具:犁、耙、锹、锄,到灶上的炊具:锅、碗、瓢、盆,住家的家具:床、桌、椅、柜,还有度量的器物:秤、斗、筛、筐,那大人小孩的冬袄夏装,归成五大类。
在会场的西侧,有一个大大的木科围栏,围栏里圈着两家的家禽家畜,大围栏里装的是:牛、羊、马、驴,小围栏里装的是:猪、鹅、鸡、鸭,此刻它们在围栏里,不安地躁动和叫唤着“咯咯咯嘎嘎嘎”。易排长穿着整齐的军装,精神抖擞地坐在主席台的中天,关班长、灰醉居左,李大富、俞山居右,五人并排地坐在主席台上。几名解放军战士威风凛凛地站立在主席台两侧。
赵梦田和钱顺来,领着手臂上戴着红袖章的五里沟的那班年青人手握索标在四周巡查,而**、田彩云两位新媳妇手提烧开的茶水,一会在主席台上,一会又穿棱在人群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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