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打得好
第一百零八章 打得好
第二日秦可贞和沈元策他们下山的时候，霍家一行早就离开了青云观，马车都已经快至金陵城中去了。
天蒙蒙亮时，陆氏就起了身，因不欲声张，才这个时辰动身启程。
又交代了观里的小道士们，若是别家问起，也只说家中姑娘身上不好，这才着急忙慌赶回城去。
反正昨夜山上沈元策也见了傅清宁哭成那样，有他作证，旁人也不会再起什么疑心。
霍明舒这幅德行，少不得是要将她禁足在家中思过的。
过些天她不在外面走动，也不跟着姊妹们一处，人家问起来，推说病了，一切都顺利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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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宁从昨夜就有些滞。
霍明意陪了她一晚上，寸步不敢离开。
早起她一双眼睛果然还是肿的厉害，出门时候因怕给人看见，带了长长的帷帽才出来登车。
原本陆氏叫了两个姑娘到自己车上去，哄了半天，小姑娘又太乖巧，当着她的面儿一直说没事，除了她眼睛红肿，眼神微滞，要不是陆氏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真就信了她嘴里那句无事了。
思来想去，还是放了她和霍明意下车，到自己马车上去，不把人拘在跟前。
至于霍府门前，天才刚刚大亮。
旭日东升，是新的希望。
崭新而美好的一天，霍家众人心情却好不起来。
进门时郑氏跟在陆氏身边，眼见着入了二门中，她低声叫大嫂：“到了老太太跟前回话，总要说的软和些，老太太上了年纪，听了这个肯定生气的。”
她略顿了顿，又回头看傅清宁，小姑娘的模样她看了都心疼的要命，何况老太太呢？
于是她同陆氏商量：“让意姐儿陪阿宁回绿微堂吧，我陪大嫂领着孩子们去回话，否则让老太太见了阿宁这双眼，还不心疼坏了？”
她说得有理，陆氏脚下微顿住，想了须臾，转而问傅清宁：“阿宁要跟我们一道去拢翠斋见你外祖母吗？”
傅清宁不假思索就摇头说不去：“我这个样子，外祖母见了也只能伤心。”
她哭得久了，声音沙哑，再没有往日的清亮软糯：“舅母替我回禀一声吧，说我昨夜伤心没睡好，这会儿回了家，疲累不堪，让表姐陪我去歇着了。”
其实外祖母不放心，大抵是要到绿微堂来看看她的。
然则傅清宁此刻是真的不想见老太太。
不是她装可怜在两个舅母面前讨巧，而是打心眼里真的不想见。
徒惹老太太伤心，她不愿。
陆氏闻言心中更软，柔声说好：“意姐儿，你陪她回去歇一歇，就不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此事有长辈做主，霍明意没有不依的，哪怕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在祖母面前说，甚至想当着祖母的面，痛痛快快骂霍明舒一场。
但她不能。
于是垂下眼，带着傅清宁同长辈们告过礼，再没往拢翠斋去，一头扎进绿微堂，交代下去谁也不见，傅清宁还专门吩咐了赵嬷嬷，哪怕是老太太来了，也想法子替她送走，这头才暂且压下不提。
而至于陆氏等人一路进了拢翠斋时，章老夫人也不过才起身。
家里孩子们都往青云观去了，她又好些年不拘着儿媳们在身边立规矩，也偷个懒，难得赖一回床，起来的稍迟了些。
乍然听说陆氏带着孩子们都回了家，并不吃惊，心下了然，八成是在青云观中、出了事。
是以叫人把陆氏带进屋中来，拾掇收拾好，缓步从内室挪了出来。
到外间所见的场景，章老夫人差点儿没气笑了。
霍明舒跪在堂下，大概是听见脚步声，知道她来，所以抬眼看来。
正好能让她看见那明显是被人打肿的左半张脸。
章老夫人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一看她脸上那样，却跪的老实，就知不是别人先来招惹的她。
等在罗汉床上盘腿坐下，章老夫人稍稍合眼，手上滚着一串碧玺念珠：“老大媳妇，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明意和映映。”
陆氏回了一句您容禀，蹲身一礼，叠着手置于自己小腹前，把昨夜事情说与老太太听。
又听了郑氏建议，没敢把话说的那么直接。
不过霍明舒骂人，霍云昭排挤徐嘉衍，还有徐嘉衍挑明又拒绝了霍明舒心意这些，倒是一件也没有落下。
老太太面上不辨喜怒，扫了一眼霍明舒：“明舒的脸，是谁打的？”
语气淡淡，陆氏和郑氏心里也没了底。
魏氏心内一激动，几乎要夺上来回话，结果被霍云昭一把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那头霍云奕叫着祖母，站到了霍明舒身边去，他想了下，还是跪了下去：“是孙儿打的。”
他正要把昨夜那番话拿来润色一番重说一遍，岂料老太太中气十足一声好，把屋中众人都弄懵了。
章老夫人唇边笑意渐次冷下去，整张脸上终于能看出她是在生气，肃然而凌厉：“打得好！”
魏氏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扬起的弧度，霎时间拉平了。
她喉咙一滚，素日里的泼皮劲儿，今天无论如何，不敢再拿出来。
章老夫人淡淡叫霍云奕起身：“那是你嫡亲姑母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你是映映的嫡亲表哥，就该这样护着她！”
魏氏眼前一黑，直挺挺往前栽去。霍云昭惊呼扶住了她：“娘！”
霍明珠也赶忙往跟前凑。
章老夫人冷冰冰叫胡妈妈：“去给她弄完汤，自己的儿女做出这没脸的事，她有什么脸面在我这儿挺尸！把她弄醒，叫她好好听着！”
霍明舒面色一沉，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祖母。”
她亦是一夜未眠，开口时声音没好到哪里去。
章老夫人看向她的那双眼不含一丝温度：“你想说什么？”
“您是我祖母，我是霍家的姑娘，可自从表妹来了之后，您的心，怎么就这样偏？”
她不服气，竟质问到老太太脸前：“就算我和明珠跟您隔了一层，可大姐姐呢？今日事若发生在大姐姐身上，您也会这也夸二哥哥吗？夸他打得好？夸他是个好表哥？他是我的哥哥啊！再亲没有的堂兄啊！”
她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可喊完了，人也软了，连跪直都做不到，几乎是瘫坐在地上的。
章老夫人无动于衷：“堂亲是亲，表亲也是亲，看来你是不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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