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托梦
第六十七章 托梦
徐嘉衍心头大震,她如何得知?
那首曲子,他花费差不多一年时间,今年才刚刚成曲,除了给裴子端听过之外,再没叫任何人知道。
她远在凤阳,实在不该知道!
他震惊归震惊,护着她的心却一刻没有松懈。
有疾步匆匆的小娘子险些撞着她肩膀过去,他手快,揽了一把,把人带到自己身旁,免她遭人撞上。
人还是太多了些。
傅清宁抿紧唇角,牵他袖口,指了指靠近溪边一刻柳树下,明显清净很多的地方。徐嘉衍会意,仍叫她走在前面,随她身形而动,二人一前一后挪到了柳树下去。
“表哥从来就不好奇,你我二人数年未见,我如何认得出你吗?”
徐嘉衍好奇过,但是没问过,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又或者怕她伤心之类。
但今夜她一本正经问,他心头反而生出困惑:“我以为我与从前没太大变化。”
傅清宁丢了个白眼过去:“表哥最后一次见我,你才多大?虽只有几年时间,但你是从稚嫩孩童长成了明朗少年,变化怎么可能不大?你平日里自己都不照镜子的吗?”
徐嘉衍无言以对。
傅清宁身量比他矮很多,这会儿说话总要抬起头来才能看清他的脸。
似这般仰着头,不多会儿脖子就酸了。
他看她轻轻揉脖子,看了眼旁边的台阶,指了指,先大步过去,拿自己的帕子铺开来,就像当日出凤阳在湖边休息时一样。
傅清宁笑着过去,在他帕子上坐下去,裙摆散开,却露出她鹅黄绣鞋的鞋头。
徐嘉衍皱了下眉,此处没什么人往来,但这样不好,于是出言提醒:“把你的绣鞋藏好。”
她撇嘴,把脚往回收了收。
坐下来说话就不用那么累,他又很体贴的弓着身子,她侧目就能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徐嘉衍问她:“那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还有那些……我的字,我的曲。”
傅清宁心思活,早想好了一番说辞,虽说对他来讲应该算得上欺瞒,可她没办法。
尽管她直言告诉他,她死过一次,是重生回来的傅清宁,徐嘉衍也会信她。
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真正发生在她身上,她自己都觉得太过荒唐,如何说与他知道呢?是以她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父兄死讯传回凤阳侯府的时候,我接连做了几场梦。”
傅清宁没再看他,清润的眸望向平静溪面上。
溪上点点星光闪映,又照在她眼中,于是她一双本就明亮干净的眸也泛出星芒,亮晶晶,水泠泠。
“梦中有父母兄长,还有你。”
徐嘉衍心头一震:“宁宁……”
“起初我觉得很荒唐,接连做了几场后,我觉得是父兄托梦给我,希望我能过得好。不然你说,我从没见过我母亲,也没见过长大后的你,可梦里母亲与你,音容笑貌,都是那样真切的。”
她深吸口气,示意徐嘉衍不要打断她:“我今日说你五六岁长于侯府,是我梦中事。我没被人偷偷抱走,母亲也没有因郁结不解而过身,我有父母疼爱,兄长庇佑,还有你。”
傅清宁才回眸看他:“可能是我从小向往有个青梅竹马的好哥哥,似你这般最好不过吧,父兄见我可怜,死后在梦中成全我一场。”
徐嘉衍就懂了:“所以你在梦中与我一起长大,习文练字,弹琴下棋,那些确实都是我教你的,包括那首曲子?”
她点点头:“你知道我是一直住在庄子上,手头也没什么银钱的,幼时在洋父母身边虽然读了几年书,但那不过是为了不做睁眼瞎,来日会看账本而已。字迹,琴曲,都是我在梦中反复练习,醒来后也深深刻在脑海中的。”
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
何况徐嘉衍他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的一个人,乍然听了小姑娘这番话,眉头紧锁。
但她没必要撒这种谎。她真遇上什么事,实话实说,他又不是不信她,何苦编出这样一套谎话来,在她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呢?
且今日她的的确确弹出那首曲子。
要不是真的曾在梦中反复练习,她怎么会……
傅清宁面上虽然看不出紧张,后背却早浸出汗,又见他满目纠结犹豫,忙道:“你不信我吗?我说的是真的!”
她语气急切,拉回徐嘉衍思绪:“我信你。”
夜微凉,月皎明,她的少年郎声色清朗,坚定不移,说信她。
她此刻眼底的雀跃其实刺痛徐嘉衍的眼。
她过去半年时间里,战战兢兢的在高氏手底下讨生活,多不易啊。
他如此想着,手比脑子更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落在她头顶,轻揉了一把:“之前怎么不说?”
傅清宁垂着眼摇头:“要不是高庆元苦苦相逼,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人知道。我晓得那些人怎么看我,巴不得我期期艾艾,过的苦不堪言,从来就不想在人前显露锋芒,强出风头。至于表哥表姐和你……这种事说来荒诞,我怕你们不信我,说不定会以为我疯了,或是中了邪,这是没法子开口的事。”
“那怎么又说给我听了?”
这人年少时怎么这样讨厌!
傅清宁嘟嘟嘴:“赌你会信我呀,我赌赢了。”
她说得太过理所应当了,徐嘉衍微怔,旋即笑开:“是,你赌赢了。”
心口的石头落下去,傅清宁长松了一口气。
徐嘉衍又说:“等回家后我给你整理两册字帖,让人送回凤阳侯府,放到徐伯伯书房去,免得将来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风波。”
她倒没想到这一层,呀了声:“果然还是表哥出事周到,心细如发。”
这种恭维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在里面。
傅清宁脚尖轻晃着,带着裙摆也有了起伏,彰显出她此刻的好心情:“可表哥辛辛苦苦作的曲,还未能闻名天下,就成了我的,我挺过意不去的。”
一首曲子罢了,虽是他费心所作,可既是给了她,也没什么,但她既然这样说,他顺势接话:“那表妹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一二?”
她笑而不语,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郑重其事说:“表哥眼下心里面最想让我做什么事?只今夜管用,你说,我便答应你,赔你那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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