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圈套
第五百六十九章 圈套
梁广一席话洋洋洒洒的说完了,屋中众人也算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许在这位知府大人的心里,如果真的有必要,他都能舍弃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从而好保全他的前程与地位。
也算是个狠人。
不过想来也是了。
人心不狠,怎么能立身站得稳?
傅清宁都不免有些佩服梁广。
她前世要是有这样的狠心,能早下决断,别说高氏不敢匆匆处置了她的婚事,同那老道和尚们阴谋算计,把她拿捏得死死的。便是整个忠勇侯府,整个傅氏一族,本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才对。
哪里还有后来什么沈家的乌糟事。
不过有些人狠心是好事儿,有些人,未必有那么好。
像是梁广这样的——
傅清宁收敛了思绪,也没有再多想。
她沉了沉声,脸色也是始终都肃着的。
一直等到梁广的话音彻底落下去,傅清宁才慢悠悠的又叫了一声梁大人。
梁广一听见她的声音,此刻也不知是怎么的,竟然只觉得头皮发麻。
向来也没有一个小姑娘能叫他有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善了。
只是被一个十来岁的黄毛小丫头如此揉搓拿捏的滋味儿,梁广实在是觉得不好受。
他喉咙还是发紧,连声音也挤不出来,只是把视线从徐嘉衍的身上挪到傅清宁身上去,略一颔首,示意自己在听,不再说话,只等傅清宁的后话。
傅清宁也不在意他到底开口还是不开口,搞搞一挑眉,并没有再追问梁齐修的那些混账糊涂事,只是又问起另一件事情来。
“梁齐修调用过知府衙门的衙役吗?我是说,用作私用,私下里随意调动,方便他在外头仗势欺人,替他做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这是重罪!
官府的差役虽然不算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官员,只能说是被府衙登记造册过,领着官银官俸的当差人而已。
可是既然冠了官字在身,那就是任何人都无权调作私用的。哪怕是梁广这个四品知府。
平日里官府有什么差事,杭州城出了什么大小事情,那是随便调用,也本来就是差役们的分内之事。
但是梁广要说今儿得叫人替他回去乡下老家探个亲,明儿有什么人送了什么礼来得送回家里去,诸如此类的,他一概不得调用府衙差役。
因为是私事儿,也衙门里毫不相干。
只要他调用了,就能被参奏一本。
这种事情看似很小,实则到了年底吏部考评政绩的时候,往往会把这些放大,也看的格外重要。
原因无他。
以公充私之人,是绝对不堪担当重任的。
他今日能挪用府衙差役去做自己的私事儿,明儿就能挪用府库的官银填满自家的账房。这都是最浅显的道理。
所以在朝为官,没有人会去触这个霉头。
傅清宁从前听徐嘉衍说起来过,实际上朝廷里不少人都免不了挪用公中,或人或物,京城之中的官员尚且免不了,外阜就更多些。
只是大家做的都小心,而且有时候也只是心照不宣,没人真的拿来小题大做,非要在这些事情上面大做文章。
万一弄不好,反而给自己招惹来一身的麻烦。
是以府衙之内,从上到下,无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只要在大是大非上不出错,这些看似很小的事情,他们自己不闹起来,吏部便也就无从知晓。
时间久了,也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
梁广脸色一白:“这实在是无稽之谈,郡主明鉴。臣也在朝为官有二十多年了,十几岁入了军中,后来机缘巧合,能投身官场,兢兢业业几十年,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
臣不是高门出身,连寒族都算不得,实打实的草莽之人,所以在这些事情上面,就更加的不敢掉以轻心,唯恐行差踏错。
臣一人丢官事小,牵连无数人为臣一同分担,那就是臣天大的罪过了。
先扬州知府,乃至于如今的太原王氏。
这些都是臣命中的贵人,对臣有知遇之恩。
吏部记档之中,臣的履历一清二楚,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王家当年一力举荐着臣出任杭州知府之职,臣不能恩将仇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叫王家跟着臣一起倒霉的!”
他说起这些,慷慨激昂,是何等的义正词严:“臣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但郡主只管去调查,绝对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大郎就算再怎么糊涂,从小也是读过书的。
臣对他原本寄予厚望,还希望他能入朝出仕,说不得将来比臣更有本事能耐,做的比臣要更好些。
所以朝廷里的这些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是从小就教导过大郎的。
他虽不争气,也未必有多肯受教,但是这些事情,他不敢胡来!”
不敢胡来?
真是亏得梁广敢夸海口说。
傅清宁的笑意渐次冷了下来:“那梁大人的意思是说,梁齐修从来没有挪用过府衙差役,他往来带着的二三十个打手,都是你梁家自己豢养的了?”
“这……”梁广一时语塞。
他一个四品知府,朝廷大员,在家里养打手做什么?
看家护院的固然要有,但也要不了二三十人那样多。
只怕金陵城内一品二品的大员家中,也就三五十人去看家护院了。
除非是再上了门第,勋贵人户,就像是霍家这样,再似国公府第,养个百八十人,用作看家护院,那还说得过去。
而且大郎今天是带了二十多人到徐府闹的,总不见得是把整个梁府的护卫们全都给带了出来。
也就是说除了那二十来人之外,梁府中应该还留有护卫宅院的。
若按照这个数算下来,他一个四品官,家里也养了三五十人看护宅院,竟是比照着京中一品二品的大巨们去的。
虽然说朝廷并没有规定官员家中不许养护院,可俸禄摆在那儿,他拿什么钱去养这些人的呢?
这是个圈套。
不管怎么回答,其实都是错。
要么是大郎调用了府衙的差役,要么就是他在家中养了太多的闲人,而关于后者,接下去再要追问的,肯定是他从哪里来的这许多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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