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来者不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来者不善
铺子外阳光正好，洒落进来，摇曳出一地灿烂。
分明该是暖融融的，偏偏屋里气氛实在算不上好。
傅清宁自己倒没多带上脸。
尽管秦月如这番话让人听来不太舒服。
霍明珠是实打实挂了脸的。
哪怕这段时间她同秦月如相处的勉强算不错，也没有了从前的针锋相对，然则积怨已久的小娘子，本就没有那么轻易能彻底化解。
这会儿一听秦月如这样说，当场黑透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她作势要上前去，结果被霍明意一把按在原地。
霍明意噙着笑上前两步，把两个妹妹都挡在身后：“六娘，你要真是说到做到，既知阿宁不愿给人知道这是她的铺子，又何必这样大动干戈来一趟？”
她一面说着，笑意没有褪去半分，声色却清冷下来：“我们也不瞒着你。许娘子方才不在吧？她是悄悄从后门出去，去了霍府报信。
我不用问也能猜得到，你先前八成没有这么客气，无非是想逼着阿宁现身，承认这是她的铺面，她的产业。
你说你图什么呢？”
说到后来，秦月如脸上的笑就开始挂不住了。
傅清宁吸了口气叫表姐，踱上来，与霍明意比肩而立：“算了，秦姐姐这样好的雅兴，别人家的事她探究起来好不心虚，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秦月如被她阴阳怪气了两句，本是要生气的，但这事儿的确是她理亏在前。
方才的那些话……
秦月如肃容看过来，也站直身子，须臾朝着傅清宁方向端了个平礼：“我与你赔个不是。”
这是超出了傅清宁预想之外的。
她下意识扭脸看霍明意，等在霍明意眼中看到意外二字，才笃定了，秦月如就不是这样的人。
会服软，会低头。
要是一直像刚才那样，傅清宁是真的会恼，就算不带到脸上来，阴阳怪气两句，往后保持距离，这才是该做的。
可如今这样，倒弄得她没什么气性了。但她就不明白了——
傅清宁反手摸了摸自己鼻尖：“秦姐姐也不用这样，说来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我觉得你很不该这样探究别人私密事，偏你是明知我不喜也不愿，却还要这样做，所以正经说来，算明知故犯，本就是故意招惹上来，很是让人心中不快。
方才你非要说别跟你置气，不要为此而生气，拿这种话来堵我的嘴，表姐也是听了这些才不高兴。
可你这么正经八百的赔不是……秦姐姐，开铺子做买卖，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家里长辈们都不插手，你做什么非要查个一清二楚啊？”
“我这人吧……”
秦月如拖着尾音开了口，神色一时讪讪：“明意姐姐应当知道，只是她向来端方，不会与你说人是非短长，才没告诉过你。我这人打小就这样，没什么分寸，做什么事只凭我高兴不高兴，要做不想做，并不考虑旁人半分。
我是家中唯一嫡出的女孩儿，虽说似我们这样的门楣，哪怕是底下庶女们，也都金贵，只是那些姊妹们与我相比，又终究隔了一层。
因她们不是我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傅清宁挑眉，倒像是接受了她这套说辞。
且这话不假。
高门士族家的孩子，那分什么嫡庶，门楣摆在那儿，郎君们将来都要出人头地，小娘子也要高嫁得良缘的。
可要再往上，攀上皇亲国戚四个字，得是另一种说法。
就好比秦月如家中庶出的姊妹们，将来可仗着昭阳长公主于婚事上更顺遂，却始终要比秦月如矮上一大截儿，这才是正经。因她们只能算国公府出身，而秦月如是正经八百的宗亲贵女。
秦月如看傅清宁神色不变，才继续往下说：“你猜的也不错，我的确没想过你若生气又当如何。
说白了，我长这么大，真的敢同我置气的才有几个呀？
我爹我娘又一向疼我的紧，一家子上上下下，也只有大哥他偶尔教训提点我几句，但心里面还是护着我的。”
说到这儿，秦月如淡淡扫了霍明珠一眼：“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揪着明珠不放，还不是为着她是头一份儿，且是独一份儿。其实真想开了，又有什么呢？
是以今次这个事儿，归根结底，无非是我想知道，我便去做了。”
傅清宁那口气长舒出来，但又更像是重重的叹息声：“秦姐姐能与我说这些，也真是不容易。”
“但我是真心想与你相交的。”
秦月如一脸坦荡：“美人溪边，你拒绝‘绿绮’那会儿起，我便觉得你很好。所以……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做了。”
能让秦月如服软到这个份儿上，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霍明珠在一旁瞪圆了眼睛，想她大概能挂在嘴边说上一辈子。
她能笑话死秦月如！
交好不交恶，更何况秦月如能图她什么？又要图她什么，才做到这个份儿上？
傅清宁低眉浅笑：“那可说好了，秦姐姐往后得记得言而有信。你真想知道什么，大大方方来问我，我也不是一定要瞒着你，若我不说，你也别私下里再查我。”她抬眼望去，一双漂亮的杏眼水凌凌，泛起星星点点的波光来：“没有人一辈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是，秦姐姐以后也会是，最经不住别人暗地里调查了。”
霍明意听的眉心一紧，连秦月如脸色也微变了些，但到底还是顺着傅清宁的话应了个好。
几个姑娘把话说开，便就握手言和，先前那的点儿不愉快，自然抛到九霄云外去。
除了霍明珠。
她始终板着一张脸，完全没个笑模样。
傅清宁只好拉着她又哄：“前头一直好好的，你怎么又跟秦姐姐置起气了呢？”
霍明珠只是撇嘴不说话，秦月如也懒得去哄她。
简直就是一对儿冤家。
“那咱们还是……”“掌柜的呢！出来！这家掌柜的姓许是吧？许掌柜，出来！”
尖锐的声音从铺子门口方向传进来，打碎了屋中好不容易拢起的那点儿温馨。
傅清宁眉头一拧，去看许三娘。
许三娘也茫然摇头。
再朝门口望去，只见三五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正结伴携手迈进铺中来，一个个横眉冷目，满面怒容。
显然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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