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登基,皇后之位
赵子御登基那天,亲自去冷宫接出了良太妃,良太妃终于见到儿子,大喜,泣不成声。
值得的,她苦等这些年,算计这些年,即便容华不再,即便受尽羞辱,也是值得的。
她的儿子成了新帝,她就是这大周的太后,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们母子!
赵子御登基之后做了三件事。
第一,大赦天下,降税赋,恢复米价,苦民所苦,急民所急。
第二,犒赏三军,凡这次参与北燕大战的将士,皆论功行赏。
曲佑天本就因送瘟疫偏方有功,后又以两箭射中敌军军旗,一箭射死敌军将领扭转战局,一战功成,被直接封为定军侯。
第三,告知天下,丞相庄仲以巫术谋害先帝是子虚乌有,是赵子勋母子的阴谋。
这件事上,赵子御说了谎,他告诉所有人,其实丞相早知赵子勋的阴谋,之所以不反抗,是要牺牲丞相府百余条人命换他一个离京的机会。
这种说法,让满朝文武百官和大周百姓震惊的同时,又深深的惋惜和敬慕。
当年丞相等人的尸体被宁远侯扔去乱葬岗喂野狗,赵子御暗中让人带回来偷偷葬在了城外,无名无姓。
将此事告知天下后,他特意让曲佑天带领两队铁甲军将丞相一家接回好生安葬,并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到丞相墓前祭拜。
祭拜时,他屈膝一跪,令百官震惊,然,不止于此,这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生杀大权的皇帝还让人在丞相的墓前立了一块墓碑。
亲笔题字记生平功绩,更立下一个规矩,让所有官员,包括他自己和子孙后代,只要行至丞相墓前必须下马参拜,给了丞相足够的尊重和光荣。
所有人都在夸赞新帝是个有情有义的明君时,只有已经搬至永寿宫的良太妃,如今的太后惴惴不安。
御书房里,太后的神色颇显焦灼,深深的盯着赵子御道:
“你给丞相如此大的荣誉,当真只是因为亏欠吗?”
赵子御沉默片刻,道:“自然,儿臣亏欠丞相的何止这些”
太后重重呼了口气,面色阴郁,“你是哀家生的,你什么心思,哀家一清二楚,你亏欠是真,想给庄绾铺路也是真!”
“你如此兴师动众的祭拜丞相,是要告诉满朝文武百官,告诉大周的百姓,丞相对你有再造之恩,如此一来,等庄绾的身份公之于众,你要立她为后就无人敢反对!”
“御儿,你要立庄绾为后是不是!”
被戳破心思,赵子御并无半分恼怒,他坦然对上太后洞察一切的目光。
“是,儿臣是要立绾绾为后,这是儿臣欠她的,没有丞相的牺牲,就没有儿臣今日,如今儿臣得了这天下,皇后之位,只有绾绾配得上!”
见他不容置喙的态度,太后不觉倒抽了口凉气。
“配得上?不,她配不上,她现在已经是......”
‘残花败柳’四个字刚要出口,身后的宫女长缨忽而低声喊了她一声,太后骤然回神。
不!不能说,现在还不能说庄绾早就是别人的妾,若是御儿知道,指定要发疯,有些事就不好控制了!
太后缓了口气,右手慢慢捻着一串紫檀碧玺佛珠,闭上眼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片刻才睁开眼道:
“哀家不同意立她为后,哀家已经为你选了一个皇后,王阁老的孙女王初瑶,那姑娘哀家见过,大方得体,恭顺严谨,是皇后最好的人选”
赵子御似乎对她的话并无意外,只是额头开始冒青筋,俊脸染上怒气。
“母后已经逼着儿臣做了一次忘恩负义的畜生,这次,还要逼着儿臣做个负心汉吗!”
太后见他隐忍着盛怒的模样,软了语气,苦口婆心道:
“御儿,母后并非薄凉寡性的人,但是你现在刚坐上这个位子,皇后必须是一个出身大家,对你巩固皇权有所帮助的人,王阁老在朝中的威望极高,他的孙女王初瑶是最合适的”
赵子御盯着她,赫然冷笑,笑中带着无限讽刺。
“若是庄老将军还在,王阁老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若是丞相还在,王阁老怕是也要往后站,他不过是年龄大资历老,论功劳,哪里比得过庄家!”
“若是庄老和丞相都在,莫说一个王初瑶,便是公主都比不得庄绾尊贵,当年儿臣求父皇赐婚,要娶庄绾为勤王妃,母后可是非常赞同的!”
“如今,母后是嫌弃庄绾成了没爹没娘没家族撑腰的孤女对吗?那母后可还记得,没有庄老将军,大周早已是北燕铁骑下的傀儡,没有丞相,儿臣早已是赵子勋母子的刀下魂!”
太后被怼的呼吸一窒,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用力捻了几下佛珠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硬着口气道:
“哀家不是嫌弃她,哀家只是权衡利弊,你刚才说王阁老没有功劳,是,他的功是比不过庄老和丞相,但这次你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皇位,王阁老功不可没!”
闻言,赵子御额头更爆青筋,嗤笑道:
“当年儿臣与赵子勋对立,王阁老以病推脱表示谁也不帮保持中立,实则就是个风往哪吹往哪倒的墙头草罢了!”
“至于现在,功不可没?哼,儿臣打了胜仗,举国之兵都在儿臣手里,还用他一个老臣出面?”
赵子御并不想跟她吵架,但是有些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母后,当日儿臣准备起兵夺位,您说不想儿臣的皇位染血,您说您已经安排好一切,可以让儿臣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位子”
“回宫那日儿臣见了王阁老,他说儿臣回宫前您让人给他送了信,请他出来主持大局,那时儿臣就知道,您已经选定了皇后,您为王初瑶铺路,儿臣自然要给绾绾铺路!”
太后踉跄的往后退一步,长缨忙上前扶住她,太后闭目许久才沉沉叹了口气。
“御儿啊,你真的确定,让庄绾坐上皇后之位是为了她好吗?以她的性子,真的适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生存吗?”
“历朝历代,后宫的女人,人人都想坐上中宫之位,可皇后是一国之母,需要代替皇帝管理后宫,主持祭祀,惩罚嫔妃,所有事都需要面面俱到”
“以前,没人教庄绾这些,这几年她养在扬州霍家,更没接触过这些,反倒那王初瑶,王阁老一直把她当皇后培养,只是,当年赵子宸有庄媛,赵子勋的皇后又是他母族表妹,所以王初瑶才被耽搁了”
赵子御沉声道:“绾绾不懂,可以学,儿臣会请最好的嬷嬷教她”
太后极力克制着自己,温声劝道:
“是,她可以学,可是御儿,宫中不比王府,这里规矩多,礼仪多,约束多,危机多,时间久了,庄绾不再是庄绾,你确定她会开心吗?”
其实太后觉得,庄绾并不适合宫里,她一直有扬州的消息,听说那霍时玄赶走了所有妾室,只留了庄绾一个,这几年对她也好。
在太后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若是那霍时玄真心疼爱庄绾,她心中的负罪感也少些。
她原以为时间久了,御儿对庄绾的执念就少了,没想到......
赵子御静静的听着,心中百感交集,理论上,确实王初瑶更适合皇后之位,他也知道,绾绾不会喜欢皇后这个位子。
但是,他不能再辜负绾绾,他想给她最好的。
太后看出他的心思,眸光一闪,以退为进道:
“母后知道你非始乱终弃的人,御儿,你可以把她接到宫里了,你可以封她为妃,可以独宠她,甚至,你把她生的孩子立为太子,母后都不会再干涉”
“只要你把皇后的位子给王初瑶”
赵子御的目光有一瞬的挣扎,见此,太后意味深长的言语中多了几许威胁。
“这是母后最后的让步,只要皇后是王初瑶,母后不会干涉你宠爱庄绾,否则,母后一定会百般刁难庄绾,让她在宫中步步艰难”
“除非,你把母后再送回冷宫去!”
赵子御紧紧握住拳头,沉痛的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
“母后啊,您为何总是在逼我”
太后见他如此颓废的模样,也是痛至锥心,哭道:
“御儿,母后都是为你好,为了这一天,我们付出了太多了,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让丞相白白牺牲啊”
“你是新帝,稳固朝局需要那些大臣,母后不是心狠之人,母后也心疼庄绾,可你坐在这个位子,不能没有取舍,你狠不下心,母后只能替你狠心啊”
赵子御睁开眼睛,视线望向远处的香炉,神情有一丝恍惚,袅袅白烟中,似乎印着庄绾的俏脸。
她哭着问他,御哥哥,你又骗我。
不知过了多久,赵子御寻回自己的声音。
“好,皇后给王初瑶,立后大典推迟到明年,十日后,儿臣要亲自去一趟扬州把绾绾接回来”
.........
回到永寿宫,太后秘密召见了谭良和金枝。
赵子勋的妃子该处置的都处置了,太后暗中保下金枝,把她藏在了永寿宫,并许诺她等明年选秀的时候,会重新给她换个身份入宫。
“十日后,皇帝要去扬州接庄绾,谭良跟着皇帝去,金枝明日就起身去扬州,哀家有事交待你们办”
永寿宫,听完太后的整个计划,谭良面露难色,却未敢反驳和拒绝,倒是金枝,这些年当赵子勋的宠妃风光无限,身上染了些高傲。
虽不敢顶撞太后,却还是蹙眉说了一句。
“太后何须费心安排这出戏,如今大事已成,庄绾没了作用,直接杀了便是,若是皇上问起,就说她自己寻了短见”
“只要太后提前让霍家配合,整个霍家都是证人,皇上不会怪太后的”
提及庄绾,她满心满眼的嫉妒和排斥,太后瞄了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眯着眸子道: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可怕”
现在,是御儿最爱庄绾的时候,所以,庄绾绝对不能死。
庄绾死了,就成了御儿心口的朱砂痣,御儿会恨上她,她不能让他们母子关系破裂。
所以,她必须让御儿自己死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御儿亲眼看见,庄绾已经爱上了霍时玄……
若是,御儿可以接受不是完璧之身的庄绾,执意要把她带回宫,到时候,再除掉庄绾不迟。
殿内一缕香烟袅袅如云,太后闭上眼睛,憔悴的容颜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愧疚。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对庄绾赶尽杀绝,所以她没直接用死招。
若是庄绾真的爱上霍时玄,御儿放手,这是最好的结局。
若是御儿不放手,她只能彻底牺牲庄绾,她可以允许庄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活着,但是不能在她眼皮底下。
因为庄绾的那张脸会时刻提醒她,她的罪孽和卑劣。
有件事,她一直没敢告诉御儿,连长缨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她要带进棺材里。
其实当年,小人巫术这个办法是她提出来的,因为赵子勋母子要看到她的诚意,所以,她提供了一个最恶毒的办法。
她也怕报应,但是为了御儿,她不能不丧尽天良。
至于丞相府的债,庄绾的债,等她去了阴曹地府见了他们,再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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