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现在很危险
夜幕降临,为了防止野兽的骚扰,我们全都围坐在了篝火边,在背风的地方简单地搭了御寒的帐篷。每隔一个小时便会唤醒熟睡的人活动一下,免得身体失温。
老吴守着篝火,从腰间拿出了一瓶酒,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
“你哪儿来的酒?”我好奇地问道。
老吴往火里添了一把柴:“他们带着的,就这一瓶了,你要吗?”
我摇了两下头。
老吴心里终究放不下那件事,问我:“老烈,难道你真的不记得啦?”
我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事,我说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们俩就认识了,我家的事,你最清楚了。”
“是呀,那时候你瘦小干枯,跟只瘦猴子似的。一下子干掉三只狼,还是徒手,就算是武松也够呛吧?”
我没有理会这话茬儿,只是说道:“你先睡会儿吧,我盯着。到点儿了我叫你。”
老吴打了一个呵欠:“那行吧,我先眯会儿。反正有你小子守着,我也放心。”
说完,倒头就睡,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篝火扭动着身躯,跳动不止。我用搪瓷缸子盛了点儿雪水,放在火上煮着,不为喝,只是想暖暖手。
正在这时,听到了旁边有响动。循声望去,只见梅若裳悠悠醒转了。
我笑了一下:“怎么不多睡会儿,是冷了吗?”
梅若裳摇了摇头,她睫毛低垂,似乎不敢与我对视。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自从大家认识之后,我们俩很少说上一句话。
在吴显彰的这支队伍里,除了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董胜武,数梅若裳最为内向了。
“苏……同志,你从小就生活在大兴安岭吗?”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些情况,老吴应该都和他们说过了,为什么还多此一问呢?
“你有没有去过南方,比如云南?”梅若裳的一双美眸望着我,似乎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笑道:“从来没有啊,怎么了?”
“亲眼见你杀了三只狼,我以为……你是从云南来这里的。”
这句话令我不明所以,杀狼与云南有什么关系?
我无奈地说道:“认识你们,我才和云南有了交集。”
梅若裳不说话了,灵动的深眸中映着火光,若有所思。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穿越死人沟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我真佩服这些城里人,他们完全意识不到大兴安岭到底有多危险。
“死人沟,可以说是我们这里的禁地,本地人都讳莫如深。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劝你们改走另一条路线。”
“苏同志,有关于你的事,你父亲苏灵杰有没有和你说过?”
我一愣:“你认识我老爹?”
梅若裳仿佛一下子醒觉,连忙说道:“不,不是我,是……是……”
她目光闪躲,猛然间看到了一旁熟睡的老吴,这才改口道:“是吴猎户说的。”
我心想,这小子咋啥话都跟人家说呢。
我问道:“你指的啥事?”
“呃……比如你小的时候,有没有生过病,吃过哪些药?”
我目光如电,盯着梅若裳。
梅若裳周身一颤,连忙说道:“你……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故事很蹊跷,也许和你服用过的什么药物有关系。”
“唉,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谁还记得?”
“苏博……不是,苏老先生对你好吗?”
“呵呵,我老爹这个人啊,不是我这当儿子的说他,为老不尊啊。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我老爹突然来学校找我。我以为家里出啥事了呢,原来,他带着我去河里游泳了,还带着我去逮青蛙、钓虾。现在想起来,我这学习成绩就是被我老爹给耽误了,要不然的话,嘿嘿,没准儿我也能跟你们一样搞科学。”
梅若裳并没有被我逗笑,她的脸上不见任何的波澜。
“后来呢?”
“后来?我八岁那年,村子里一场大瘟疫,我爹妈都死了。”
“死了?!”梅若裳大吃一惊。
她的反应,倒是吓到了我。我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我老爹不死,就应该是他给你们带路了。要不我怎么当的这个护林员?”
梅若裳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苏老先生,一定人很好。”
“嗯,还行吧。”我将烧开的水在手里捂了捂,递给了梅若裳。
她轻轻摇头,没有接过去:“你想他吗?”
“呵呵,有啥好想的?活着的时候,感觉我们爷俩儿也不像是父子,处得跟哥们儿似的。”我的鼻头有点儿犯酸,“不过也有几回做梦,梦到他了。他还和我说,阎王爷挺照顾他的。”
我最后笑了笑,背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拭去,故作轻松地说道:“诶,你说,这算不算是宣传封建迷信啊?”
谁料,我这句话刚说完,梅若裳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神情郑重:“苏烈,我和你说一件很要紧的事。”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儿拉住手,何况对方还长得这么漂亮。入手处温润细嫩,我顿觉身子轻飘飘的,仿佛站在了云端,只能木然应道:“好,好。”
“你现在很危险,得马上离……”
梅若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护林员同志啊,到时间了,为什么没叫我啊?”
我扭头望去,只见吴显彰已经醒来了,他摸出了眼镜戴上了。
梅若裳一下子松开了我的手,端坐旁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吴显彰先是看了看她,然后又笑呵呵地看着我:“是不是怕我年纪大了,要关照我这个老年人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机械似的答道:“哦……那个……刚才梅同志和我说会儿话。”
“是吗,你们聊什么了?”吴显彰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我不由望向了梅若裳,她神色如常,我只能猜测着说道:“她说这一带很危险,想让我带着大家离开。”
“小梅,”吴显彰又摘下了眼睛,轻轻擦拭着,头也不抬地问她,“是这样吗?”
“是……苏同志说死人沟危险,我就想着能不能拜托他另外帮我们找一条路。”梅若裳的声音很低。
“呵呵,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去睡吧。”
梅若裳也不曾看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天,天色大亮,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大家正忙着收拾行李。
老吴给我递来了一杯热水。
“咋不叫醒我?”我接过了搪瓷缸子。
老吴拍着我的背:“叫啥啊,你昨晚睡得跟死猪似的,打雷你都醒不了。再说了,有我在这儿盯着,你还不放心是咋地?”
我看了看远处的吴显彰与梅若裳二人,低声对老吴说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老吴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咋地,你还怀疑他们俩啊?”
老吴扭过身去觑着眼睛瞅了半天,说道:“年纪相差也太大了吧?当年的潘金莲和西门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啊!”
我知道他误会了,索性也不再提,只是让大家抓紧时间上路。
只是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梅若裳昨晚说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恐怕不单单指的是死人沟吧?
我们往前走了两三里地,突然间,老吴停下了脚步,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啥情况?”
“嘘——前面有动静。”老吴说完这句话,悄悄拉动了枪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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