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打探
马车在丹凤门门口,褚昭然他们需要先步行过去。褚昭然跟在监丞身后,身后是低头但眼神四处乱看的工匠们,至于慕云琅以及他率队的护卫们,则在工匠之后,众人沿着御桥一路南行。
丹凤门外,一字排开十余辆马车,马车旁则被人牵着数匹鬣高意阔,腿像鹿而差圆,气势威风凛凛的大宛马,此马乃是金吾卫出行专用坐骑。
众人行至面前,慕云琅等人各自牵起一匹,而褚昭然等人,则需分为几波登上不同的马车。最前面两辆自然是分别给褚昭然和监丞所留。二人在谁坐为首马车一事上略谦让了一番。
最后还是褚昭然义正言辞表示:“论身份,此行下官负责协助大人,自然是以大人为尊。论辈分,您与家父乃是同僚,我当唤您一声叔父。在外自然要以叔父为先。”
她这番说辞,谦和有礼,又不失大家分寸。监丞虽然口口声声表示“不可如此,县主出身勋贵,又有爵位在身,我曾敢在您面前托大云云”,但他心里却被褚昭然奉承之言,说的浑身畅快。脸上的笑容像是八月里咧开的荷花,灿烂至极。
随着监丞笑容满面地上了为首的马车,这番插曲也算过去。
褚昭然紧跟着坐上第二辆,之后的工匠们则根据关系亲疏分成了几队,依次登上马车。这厢全部准备好后,慕云琅一声令下,众侍卫齐刷刷翻身上马。
“出发!”
伴随慕云琅又一声命令,马车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一连赶了半月,众人终于在黄昏前时分到达楼烦郡的州治所楼烦县内。太守亲自在刚刚修缮好的府衙内设宴接待他们。
褚昭然虽然记挂着正事,但也明白刚到此处免不了一场应酬。
因着队伍里还有褚昭然这个女子,太守特地准备分席,众人分主宾坐下,那太守大约提前打听到慕云琅的身份,特地将慕云琅领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这个位置仅次于监丞的,可见他对慕云琅的重视程度。
至于褚昭然则默默走到监丞旁边的位置坐下。
宴会开始,太守举杯感谢监丞等人千里过来相助,又和慕云琅说了些恭维的言语,至于褚昭然……他则没留半个眼神。若非她身穿女官官服,太守甚至不愿给她留一个席面。
被这样无视,若是旁人觉得被下了脸面,但褚昭然是谁?她向来不在乎这些面子工程。
太守不搭理她最好,她也省得费神应酬了。
褚昭然默默将桌上的菜肴依次品尝了一番,待她放下筷子时,那边楼烦郡太守已经拉着监丞称兄道弟,感慨起自己这段时间的艰辛,显然已经有了醉态。
慕云琅死死盯着太守和监丞,担心他们酒醉失态,冲撞了褚昭然。毕竟那太守已经朝褚昭然那边有意无意地瞟了好几眼!
褚昭然也察觉到太守的眼神,当即起身站起,表示自己先行告退了。
那太守两颊微红,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便要朝褚昭然走过去,冲着褚昭然嬉笑道:“女官何必着急?这漫漫长夜……”
慕云琅见太守朝褚昭然那边迈步时,他已经站了起来,三两步走了过去,整个人挡在太守面前,挡住对方看向褚昭然的视线,他锐利的眸子眯起,语气冷如冰窖,“大人有酒了,不如坐下醒醒酒吧。”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拽着太守往座位上领,同时不忘回头给褚昭然打眼神,示意她快些离去。褚昭然冲他颔首,而后转身脚步匆匆地出了府衙的宴饮厅。
她刚下了宴饮厅的台阶,身边立刻多了一道人影。
是慕云琅的好友周暮山,前不久通过家中举荐,也进入金吾卫当差。圣人点将时,不知怎么地把他也一起点了。
见到周暮山,褚昭然问道,“累了一天,怎么没不进去一道入席?”
周暮山抬手指了指里面,抱怨道:“还不是慕云琅那个没人性的,他说你可能会提前离席,怕你一人出去不安全,咱俩相熟,所以让我跟着保护你。”
褚昭然替他打抱不平:“慕云琅怎么这般没人性?让你在外面饿着肚子,他自己在里面大吃大喝。你怎么不反抗一下?”
周暮山一脸幽怨:“你怎么知道我没反抗?反抗失败了。”
褚昭然饶有兴致问道:“你是怎么反抗的?”
周暮山脸上的幽怨之色更重,“论武力我打不过他,论身份我拼不过他,讲道理我如今居然说不过他!”讲到这里,他更加不平,愤愤地抓了旁边的树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练得嘴皮子,一套一套的。”
见状,褚昭然拍手提议道:“他既然这么过分,就让他在里面吃什么滋味的菜吧!咱们找个馆子,去尝尝这里的特色。”
“当真?”周暮山眼前一亮,“可慕云琅说,你刚进城,估计会想四处转转查看一番?下馆子不会耽误事吗?”
褚昭然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暗暗道:“他倒是越来越算得准了。”几个月前,在荥阳郡,慕云琅还是一副只动手不爱动脑的样子,凡事要问“昭昭,我该做什么?”没想到如今,他已经能提前预判,提前安排了。果然这宫里锻炼人啊。
她摆了摆手,对周暮山说:“不用,去饭馆一样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此先楼烦郡太守的奏折上,将楼烦郡所经历的灾情说得是悲惨至极,千年难遇的地震程度。褚昭然一路上也看到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但河东道沿路多山,村庄都散落在山上各处,她没机会看到百姓房屋坍塌的情况。
进城之后,她看沿途的房屋,不少确实有新建的痕迹,但他们入城的道路,是城中主路,沿途多是商贾之家,他们自然是不缺人手和银钱修缮自家房屋的。
她想看的是普通老百姓的房屋修缮情况,这种事不用专门跑一趟,去饭馆给些银子,立刻就能知晓。
既然褚昭然如此要求,周暮山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褚昭然这身女官官服实在太过惹眼,她得先回驿馆换套方便的男装。好在楼烦郡的驿馆离太守府衙不远,二者比邻。
周暮山也回去将身上的甲胄脱下,二人再出来,立刻化身成两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褚昭然先找人打听了城中最繁华的酒楼位置,问明白后,带着周暮山直奔此处。
路上褚昭然和周暮山交代,“等会儿进去,咱们就自称是从外地过来的富商。”
周暮山看了看褚昭然,面露难色,“褚公子,你我这样子,说自己是富商也没人能信啊!”
这富商们常年与银钱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铜臭的味道。像周暮山世家出身的子弟,他们不缺钱,身上总是带着些视钱财如粪土的洒脱感,就算是成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出门在外,都是挥金如土的样子。
而褚昭然,虽说她女扮男装得心应手,旁人一般无法看出她的真身,可她往那儿一站,长身玉立,意气风发,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和普通富商完全是两种人,况且普通富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把绸缎穿在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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