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叉戟
所谓大事,就是鲁子敬、周易航、廖小刚三人一起创业。在鲁子敬的建议和推动下,三人计划在杭州城郊的一处农场租一块地,再把这些地划成小块,装上大棚,每个大棚分为30垄,以垄或大棚为单位,拆分租给业主和家长们。
YQ三年,让很多生活在城市高楼中的人们对“被困”心有余悸,对买不到新鲜果菜有了恐惧,对囤菜有了执念,也让不少本就有改善需求的家庭计划把房子置在郊区。正是看准了这一心理需求,鲁子敬才想出这个模式,租地的家庭不仅每一季都能在自家地里收获当季新鲜的果菜,还能带娃劳动体验生活。
从2021年夏天开始,三人就在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比如在能够外出的时候去农场实地考察,调研周边的各类农庄和拓展营地,结识农场负责人,制定初步规划、建设和经营方案,做出整体预算,最后还让擅长搞媒体宣传的廖小刚做了个“租地团购”的小程序,单租2垄地1980/年,2垄起租;如果是团购,拼团的每户1680/年;如果转介绍,直接给团购价。
当时三人手头的闲钱都不多:姜小柔因为要生二胎,拿了一笔赔偿后离职,做起了自媒体;鲁子敬从规划设计院出来后找了两份工作,第一份不甚满意,第二份棋院的工作虽然轻松——做了两年,鲁子敬因为做事认真负责、处理日常事务经验丰富,被任命为棋院东部分院的负责人(离家一站路),底薪比之前提了不少,不必像顾问那样基本都要靠提成,但收入相比在规划设计院时还是差了一大截;家里虽然没有房贷车贷,但只有一套房子的情况下,就想另外搞点副业改善生活。
周易航刚刚经历人生最大的低谷,不得不把三套房子卖了一套;这一卖,正好卖在了杭州房价的高点上,一把就把几百万的债务全部清掉,剩下的就用来还另外一套的房贷;儿子上初中(他跟鲁子敬同年,儿子比鲁越大6岁),就是晚自习回来睡个觉,也不怎么需要管;老婆梁忆的工作越来越上道,一个月的收入养活全家绰绰有余,他说自己活了半辈子,终究还是要“吃软饭”,闲来无事他就开着车从钱塘江边到青山湖到处钓鱼。
廖小刚“最穷”,当然这是相对的,他老妈名下有三套房子,为了让他安心结婚,过户了一套房子给他,但坚决不卖第二套,结果2022年8月楼市新政出来,叠加YQ,房价一路下跌,那套房子直接跌掉三成,后来着急忙慌挂出去也卖不掉。廖小刚有了房子,却又拖着不结婚了,继续做他的本地自媒体达人,当然手头闲钱也没几个。
若论资产,名下只有一套房子的鲁子敬才是三人中最“穷”的。
不过在租地这件事上,鲁子敬是最坚定的,直接拿出了8万多,占41%,这是他能动用的全部流动资金;周易航出了7万,占35%;廖小刚凑了不到5万,占24%。
巧的是,他们租地的这片农场,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搞灵活经营,说白了就是国营单位想引入外部的资金和团队,把农场搞活、打名气、多挣钱。
前几年,有团队从农场租地,搞过农庄,也搞过团建户外拓展基地,但都不怎么成功。这让农场方面的负责人比较着急。鲁子敬三人去谈的时候,负责人甚至表示,前期不赚钱都行,但一定要把人气做起来。
周易航的老本行就是洽谈商务合作,几轮沟通下来,竟然以极低的价格签下了为期三年的经营使用合同,先支付一年的费用。当然,这个价格,农场方面自然不会给其他任何的支援。地准备好之后,他们给菜地起了个名字叫“三叉戟”,象征着三人联手创业。
鲁子敬雇了几个当地的农民帮忙干活,先用铁门和铁丝网把地圈起来,然后开始搭建大棚,完善排水系统,给土地施肥、播种等准备工作。鲁子敬晒得黝黑发亮不说,还掉了10斤肉,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精神许多。
开始他们还有点担心租不出去,但是没想到一发到相熟的业主群和幼儿园、小学家委群,就有很多家长来询问团购模式和价格。
2022年的暑假还没到,第一期最靠外的6个大棚就租完了。看着账上“沉甸甸”的30万元,三人第一次品尝到了创业的果实。
暑假是棋院最忙的时候,却是菜地最空的时候,因为太热,一般人都吃不消在火炉一样的大棚里干活。鲁子敬抽不开身,也就没有盲目扩张,而是决定把看起来还比较“粗放”的菜地弄得精致规整些。他一边安排农民搭建后面的两排12个大棚,一边请来工人在菜地入口一侧搭建小木屋,并围绕小木屋用竹子圈起篱笆,搭起竹棚,摆上竹桌和竹椅,要把这块地方做成小花园一样的休闲区,大人孩子劳动累了都可以来休息。
到了秋天,没那么热了,鲁子敬就会把全家人带来。鲁越跟鲁默特别喜欢这里,鲁越每次来,都会在凉亭唱上一段越剧,再弹上一通。鲁默则对各种各样的农作物十分感兴趣,观察它们的样子和变化。
廖小刚时不时会带朋友来体验田园生活,顺便拍拍照发发视频给菜地打打广告。周易航住在之江,因为远,只来过没几次,基本不管事。
到2022年底——他们是以农历年来计算年初年底,即2023年春节前——第一期6个大棚和第二期的3个大棚都租了出去,收入约50万,正好平了第一年的地租+各项建设开支。也就是说,不到一年,他们就实现了收支平衡。
寒假期间工人休息,大多数客户也要回老家,菜地便冷清下来。鲁子敬、廖小刚和周易航三家人就在菜地过年,在小木屋吃年夜饭,在空旷的农田上放烟花。
2023年开春后,随着菜地在业主和家长圈子里名声的扩散,陆陆续续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现场参观、体验、下定。很快,第二排剩下的3个大棚也租掉了,第三排大棚全部搭好好。鲁子敬几乎天天泡在菜地,从规划到落实,样样亲力亲为,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体重从最大时的接近160斤掉到了现在的140斤,还把脂肪肝给整没了;连廖小刚也掉了10斤肉,跌回了200斤以内。
不过这时会员增加的速度明显放慢,好在除了少数实在没时间来的会退租,大部分会员都选择续租。有了这笔钱,鲁子敬决定有限扩大规模,又租了第三期6个大棚,没租出去时就暂时充当单类“种子库”,即一个棚种单类作物,比如辣椒、土豆、南瓜、西红柿、玉米,收获了可以拿来卖,也能用来给客户育苗。
只不过一年半下来,菜地始终只能维持在收支平衡上,想要盈利似乎并不容易。这就让鲁子敬跟廖小刚有了白干一场的感觉。
廖小刚拍拍肚子:“老鲁,咱们的几十斤肥肉不能白掉啊。”
鲁子敬望着眼前的三排18个大棚和近处的小木屋、凉棚,没有说丧气话:“收获还是满满的,至少蔬菜瓜果不用买了,身体跟精神状态都变好了。迟早会盈利的。”
廖小刚:“不够。还是得想想办法。第一产业利润率太薄。也难怪杭州要搞互联网、搞金融、搞服务业,来钱快啊!”
鲁子敬陷入沉思。
当然,这一年半鲁越逐渐展露出了过人的越剧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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