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千万别告诉他

十一长假的后面几天，小齐老师突然回到杭州，问鲁子敬要不要给鲁越再上几节课。鲁子敬自然求之不得，他最希望鲁越的越剧能跟中阮一样，每周上一次小课，有持续稳定的练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几个月来一次特训。

距离暑假特训都过去三个月了，尽管他们每天都盯着鲁越练一遍《回十八》，但毕竟不是专业的，顶多能在唱腔上提醒她下，身段动作只能让她自己看视频，基本无能为力。很多他们看来觉得不到位、哪里不对的地方，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上课时间定在10月3号—5号连续三天的晚饭后，6点开始，地点还是在学校的音乐教室。价格的话，小齐说还是跟之前一样，200一小时。

鲁子敬心想这估计是之前她从袁辉那拿到的分成后的钱，总觉得有些不妥，转念一想，主动提出：“这次要么我直接把钱给你吧，不通过袁辉了，你多拿点。”说完就转了1000块钱过去——300一次，还有100算是车马费。

小齐点了收款，很爽快地表示把每次上课的时长改成90分钟。后来鲁子敬才知道，越剧一对一的小课，90分钟300块绝对是友情价，就算是年轻老师，这个时长也几乎没有低于500/次的。

听说小齐老师要回来上课，鲁越特别高兴，专门拉着鲁子敬去了一家本地小有名气的蛋糕店（可广告植入），说这个牌子的蛋糕是小易和小齐两位老师最喜欢吃的，之前每次上课她们都会带来当点心。

鲁越在蛋糕店里逛了好几圈，仔仔细细地寻找两位老师吃过的品种，付钱时还对鲁子敬说：“老爸，你先付掉，回去我用零花钱给你。”

鲁子敬哑然失笑：“行了行了，这点小钱老爸还是有的。你的零花钱就存着吧。”

上课当天，看到鲁越带了爱吃的点心过来，小齐老师非常开心，当场就尝了一个；但是看到时隔三个月鲁越那流水账一样的动作走位时，又立刻气得不行：“鲁越啊鲁越，你演的这叫什么？这个动作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是不是全都忘了？扇子不是随便甩甩过去就算的，要做到位。还有肩膀，上次我有没有说过肩膀要打开，背要挺起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肩膀是塌下去的，背是弯的……”她拽着鲁越走到落地镜前，让她侧过来，“来来来，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弯的？难不难看？让你每天回家练站姿有没有练？很简单的就是那个衣架把两个胳膊撑到后面，肩膀自然就打开了，脖子也直了。”

鲁子敬悄悄溜了出去，练站姿这件事他们确实忘了，确实没有盯着她每天5分钟，他可不想跟鲁越一起挨训。

小齐老师继续开训：“还有唱腔。你唱的是范派诶，范派是什么特点？嘴巴要张大，口腔要打开，让声音变宽，变洪亮。你唱得是什么派？”

鲁越小声嘀咕：“像徐派……”

小齐：“为什么会唱成徐派？就是因为嘴没张大，嗓子没打开，而且真正的徐派也不是你这个样子的发音。所以你是不范不徐。”

鲁越：“鲁派……”

小齐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还鲁派，你要能开宗立派我是要谢天谢地嘞！你现在问题很大，这样去表演怎么跟别的地方的孩子PK？现在舟山的孩子每个星期都要练好几天，他们是一边排《五女拜寿》一边练基本功，一练就是一下午。一定要让你爸爸盯牢你练站姿。你爸爸呢？”

鲁越：“他跑了……”

小齐：“先不管他，我等下跟他说。还有你记住，每个动作要做到位，不要蜻蜓点水一样就划过去；做到位后，要有个短暂的定格。所以我们说戏曲要一板一眼。这个定格，也是给观众的一个亮相，你总要给大家拍照的机会吧？好不容易上了戏妆，总要留下帅一点瞬间吧？”

鲁越似懂非懂，但“耍帅”她懂了。

小齐：“我再带着你做一遍动作，我们把节奏放慢，你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复习。还有，你干嘛那么急啊？好几个地方都抢拍。”

鲁越：“老爸说，梁山伯就是着急去抢媳妇。”

小齐：“别听你老爸的。梁山伯是去抢媳妇……不对，不是抢媳妇，是见心上人，他是很急切要赶路，但他的心情很喜悦，也有一点懊恼，因为三年都没认出祝英台是女生……”

鲁越：“他好笨。”

小齐：“所以祝英台说他是呆头鹅嘛。别打岔！尽管很着急，但动作仍然要做到位，他急你不能急，你一急节奏就乱了，动作就变成流水账。明白没有？”

鲁越点点头。

鲁越又跟着小齐认认真真做了一遍，稍有改进。

课间休息时，鲁越去上厕所。小齐老师突然叫住鲁子敬，叮嘱他：“这次我给鲁越上课，别跟袁辉说。”

鲁子敬：“了然，放心。”

可是不久之后，袁辉还是知道了小齐没通过他就给鲁越上课的事，心里恨得牙痒痒，嘴上却不敢跑去兴师问罪，毕竟他能找到教学水平还不错的、收费也不是很高的越剧老师，就数小易和小齐性价比最高；只好摆出一副诉苦的样子：“我说小姑奶奶啊，你回来也跟我说一声啊，我这边好几个孩子都等着你上课呢，我儿子的《桑园访妻》也还得再练练。多几个孩子，你不照样能多赚点钱？”

小齐：“人家家长请我上课，我总不能拒绝吧？”

袁辉：“那你让他来找我啊，就说你只管上课，别的事情都找我不就行了，我帮你把价格谈好，你多省心。”

小齐：“现在也挺省心啊。”

袁辉：“那我这你就不管了？”

小齐：“我就难得来几天，真没法管。”

袁辉发了个哭脸：“别的孩子都不管，就管这一个，太绝情了。”

小齐说了句让袁辉特别抓狂的话：“教她我特别开心。你应该千方百计把鲁越留下的，她真是个非常非常难得的好苗子，嗓音条件特别好。”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之所以回来几天就主动去问要不要上课，就是怕时间隔得久了，鲁越去找别的越剧老师上课，她舍不得。

袁辉：“我也想留下她啊，你都不知道我跟她爸爸说了多少好话。可她非要跟小骆一起报民乐团，我有什么办法？你说你们突然走了，社团人心也散了，我维持住容易吗我……”

沉默片刻，小齐道：“我也许会回来的。”

袁辉：“可早点回来吧，我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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