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尘埃落定

叶清冉在护国公主府修建了一个密室，专门请赛鲁班打造了机关暗器，将传国玉玺和皇上的遗诏存放在里面，确保万无一失。

一切似乎都沉寂下来，昔日风光显赫的定国公府成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以及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年的盛况已经不复存在。

三皇子叛变一事，牵连甚广，在这个原本应该休沐的新年里，却不断有朝臣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获罪，朝中迎来了当今圣上登基以后最大的一次大换血。

众人原本以为皇上会斩草除根，把珏亲王和昔日的三皇子妃也处死，可是没想到皇上并没有这么做，依旧把人留在正阳宫抚养。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皇上从宫里来了密旨，让叶清冉去宗人府，悄悄处死乱臣贼子萧宸，为了彻底断绝后患，萧宸不能活着，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

叶清冉接到圣旨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她几乎要以为皇上洞悉了一切，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了。

毕竟她心中对萧宸的仇恨，从前世到今生，从来没有停止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仇恨越来越深刻，压在她的心上。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叶清冉让叶雪准备了断肠散，带着一壶好酒，悄悄地去了宗人府的大牢。

也许是早一步接到了皇上的吩咐，也许是因为叶清冉手中有如朕亲临的令牌，宗人府的人没有拦着，直接放叶清冉进去了。

外面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京城又开始热闹起来，半个月前的宫变似乎变得很遥远，只要朝中安宁，百姓的生活过得好，没有人在意那高高在上的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牢房中很幽深，只有少许明月光从狭窄的窗口透进来，铺洒在地上，与外面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清冉带着叶汐和叶灵，一个手中提着灯笼，一个手中捧着酒坛，缓缓地来到了关押萧宸的牢房门口。

烛光照亮了整个牢房，萧宸也在这个时候，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这个从一开始就想杀他的女子，这个拼着性命不要的女子，如今好端端的坐在他的面前，只是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她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公主，而他却变成了阶下囚。

“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吧。”叶清冉说道，“我带了一坛好酒，这一生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今天却可以好好聊聊了。”

叶清冉率先打破沉默，然后将两个碗摆在地上，从酒坛中倒了酒在两个碗里，将其中一个碗，递到了牢房中，然后吩咐叶汐和叶灵守在外面，无事不得进来。

萧宸手脚上都铐着铁锁链，无法挣脱，但是好在足够长，让他能够走到牢房门口，与叶清冉对饮。

两人先干了一碗，叶清冉又再次倒满。

“我知道你是来送我上路的，我也知道自己逃不过去，可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皇子中，你选择了老五，却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太子。”萧宸又喝了一碗，开口问着。

“因为我恨你。”叶清冉说道，“可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恨你的原因。这是我心中最深的秘密，我谁也没有说过。”

“这次宫变，我知道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可是我真没想到，最后会折损在你的手里。”萧宸摇着头，苦笑，“父皇果然还是父皇，心机深沉，落入他的圈套，一点也不亏。”

叶清冉听了这话，不由得轻笑：“你当真以为这是皇上的圈套吗？如果王贵妃没有告诉你皇上病重，你还会不会孤注一掷，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宸听了叶清冉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思绪起伏，难以置信。

没错，他的确是听王贵妃说了御书房伺候的宫人们都被灭口这件事，心中才产生了逼宫夺位的想法。按道理说，御书房的宫人被杀，事情就应该彻底被掩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无意间从王贵妃的口中知道了皇上御书房吐血病重的消息。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选择了孤注一掷，因为他以为皇上身体不好，在遭遇他突然间宫变这件事，肯定会受不了打击，再加上禁军统领的背叛，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可是没想到……一切的一切，是眼前这个女子不动声色透露出来，让他急切地落入了皇上的圈套。

“想我萧宸算计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个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地方，我想方设法活了下来，又费尽心思爬到了现在的地位，可没想到最终还是一场空。”萧宸说道。

叶清冉看见萧宸碗里的酒已经空了，而自己碗里还是满的，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断肠散撒进酒坛中，拿起来给萧宸倒了一碗。

萧宸这个人心高气傲，沉浸在自己失败的阴影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叶清冉的动作，再加上烛光昏暗，他也看不清楚。

“时间不早了，酒还没喝完，这一碗算我敬你，也算是敬我自己了却了一桩心事。”叶清冉说着，两人碰杯，然后慢慢地喝下了碗里的酒。

萧宸自然也是一饮而尽的，喝完之后，他似乎还不满足，直接把酒坛子抱过来，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叶清冉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做什么，本来就是送他上路的，心中盘踞了这几年的念头，终于在今天要实现了，那些潜藏在心底的仇恨，也会随着萧宸的死亡，而灰飞烟灭。

很快，萧宸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起来，手中逐渐失去力气，酒坛子咣当一声摔碎在地上，酒洒满了一地。

“疼吗？”叶清冉的声音传来，似乎很幽远，让萧宸觉得一阵飘渺，“这是断肠散，再有半个时辰，你就会五脏六腑溃烂而亡。我本来不想留你全尸的，我很想像你对待我的那样，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可是圣旨难违……”

剧烈的疼痛已经夺去了萧宸的意识，他听着叶清冉的话，心中的疑惑更加深刻，他不明白叶清冉所说的他对她做的那些是什么。

“经脉尽断，武功尽失，容颜尽毁，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这些昔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都恨不得全部还给你！让你也尝尝绝望的滋味，那种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的滋味……”

在昏暗的烛光下，叶清冉的表情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脑海中回想着前世临死前的一幕，想着萧宸和叶清悠的背叛，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前世的错误，她已经一步步的改正了，今生的命运也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她没有再被叶清悠和萧宸背叛，却是亲手向前世杀死自己的人报了仇。

萧宸的意识逐渐模糊，可腹中的疼痛还在继续，他闭着眼睛，听着叶清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这是他从没见过也不敢想的……

画面中，叶清冉绝色清丽的容颜看着他低眉浅笑，她亲口对他说，会帮助他成为九五之尊，帮助他问鼎天下。没一会儿，天地都变成了大红色，蔓延的喜字和大红灯笼挂在三皇子府的门口，花轿从定国公府一路抬到三皇子府，他掀开盖头，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张脸。

她辗转朝堂，帮助他收服人心；她远征沙场，帮助他平定战乱。她以女子之身做尽了一切，将整个天下拱手捧到他的面前，成全他的野心。

可是他……在她与朝臣周旋的时候，却在和她的庶妹叶清悠约会；当她在沙场九死一生的时候，他却已经和叶清悠春宵一度，被浪翻滚；当他问鼎天下，原本应该给她一个现世安稳的时候，他却因为嫉妒她的才能，忌惮她的势力，把叶清悠迎进宫，借着叶清悠的手，杀了她……

这一幕幕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情，近在眼前，可是却又恍如隔世。

终于，画面停止在天牢里的那场大火上，他手中拿着匕首，亲手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一掌废了她的武功，在她的脸上划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口子，割断了她的舌头，挖下了她的眼睛，然后一把火，烧尽了她的一切，让她连个全尸都没有。

萧宸的脑海中响起叶清冉刚刚口中念叨的话，经脉尽断，武功尽失，容颜尽毁，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这些事情，原来真真正正的存在过，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么恨他，怪不得她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敌意，却原来……他曾经这么深的伤害过她，这么彻底的辜负过她。

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萧宸拼着最后一丝立即，看向坐在牢房门口的女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的脸色苍白，可是眉眼之中却带着复仇之后的快感。

“冉儿……是我对不起你……”呢喃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有鲜血从萧宸的口中流出，脑袋一歪，便再没了气息。

叶清冉听着最后这句话，熟悉的称呼，熟悉的感觉，就像前世的无数次他在自己耳边呢喃一样。

眼角留下一滴清泪，她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曾经深爱过却也深恨过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死在自己的手中。

叶清冉的身体顿时就软了下来，她在牢房门口坐了很久，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和欢笑声，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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