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救一个少一个
“可以了。”秦子衿放下筷子，依旧将面前的面递给店小二，示意他端出去。
店掌柜看了一眼堆在盆里的空碗，足足堆了两盆，今日一下午，送出去五十多碗面，这里面有荤有素，合成银两，少说得卖个十两银子，可这些都白白送给门口的乞丐了……
秦子衿起了身，接过欢喜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看向两位厨子道：“已经做得不错了，若是手感稳了，明日就可以挂牌售卖。”
店掌柜一听到卖字，忙迎上来，“这价该如何定？”
秦子衿看向店掌柜，“你店里以前是什么价？”
“素面二十文，菜面三十，肉汤面五十文，肉面五钱。”店掌柜说。
“那便依旧这样卖。”秦子衿点头说，“东南西北的面只是做法和口味不同，材料都还是一样的，以前什么价便还是什么价吧。”
店掌柜一脸疑惑，暗想，这学了几天，还浪费了这么多面粉，居然一点都不涨价？那这样做为了什么？
秦子衿看着店家一脸的疑惑，淡笑着道：“一时难见成效，少说得等一个月后才能见效果。”
店掌柜不好意思地陪笑着，不管赚不赚钱，这表小姐他是见过的，跟着东家一起来的，东家比亲儿子都宝贝。
再看看祁承翎，随时都能变脸要杀人。
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只能点头照办。
秦子衿尝了五十多碗面条，即便一个只尝一小口，也着实撑得不行，交代完这些，便侧头要祁承翎陪她出去散步消食。
祁承翎如今多数时候都依着她，二话不说，便与她一同出门。
店外的乞丐得了面条都感恩戴德地散去了，秦子衿出门的时候迎上一对母子。
那母子面色蜡黄，身上的衣服尽是补丁，虽然极力整理了头发，但仍可见窘迫，女人手中还拿着一个泛旧色的大碗，一瞧便知是来等面条的。
那母亲对上秦子衿的眼神，立马拉着孩子局促地往一旁站了站。
送秦子衿出来的掌柜也瞧见了，连忙朝母子摆手说：“送完了，送完了，没有了！”
秦子衿瞧着女人眼中的光亮一下子暗了许多，颤抖着握了握孩子的小手，慌张地将碗往背后挡了挡，躬身道：“是，是，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完那女人便牵着孩子走，可孩子依旧眼巴巴地望着店里，不肯挪步，眼泪汪汪地看向女人道：“娘，不是说有面吃吗？”
女人回头局促地看了一眼秦子衿等人，压低声音对孩子道：“面送完了，咱们赶紧走，别影响人家做生意！”
孩子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依旧听话地点点头。
“等一下。”秦子衿出声叫住二人，又侧头对店掌柜道：“方才煮汤面的牛骨汤还有，麻烦让人盛一碗出来。”
店家目光一暗，知晓这表姑娘是又要做好事，却也无可奈何，依旧让人进去取肉汤。
秦子衿又吩咐欢喜去不远处的烧饼摊上买了几个烧饼来。
秦子衿端着肉汤走到女人跟前，朝她一笑，示意她将碗拿出来。
“店里的厨子忙了一下午，才刚休息，而且面团都用完了，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来一碗面，”秦子衿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肉汤倒进女人碗里，然后接过欢喜买来的烧饼，用手揪成一小块块地放入面汤中。
“这泡馍与面条异曲同工，勉强给孩子解解馋吧。”
女人赶紧地看了一眼秦子衿，嘴里喊着“谢谢小菩萨”，便作势要往地上跪。
“别！”秦子衿伸手拦住女人，“别行礼了，趁热让孩子吃吧，一会儿饼泡化了就不好吃了。”
女人连连点头，忙蹲下身，双手捧着碗，“妮儿，吃吧。”
孩子看了一眼秦子衿，缩着脖子凑到碗边吃起来。
秦子衿这才发现，这竟是个女孩子。
孩子小口抿了几口，见秦子衿没有恶意之后便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女人局促地看了一眼秦子衿，略微尴尬地说：“孩子好久没吃热东西了。”
“你们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秦子衿问。
这对母女虽然穿着窘迫，但并不是乞丐，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但仍有几处窟窿，大概是实在找不到布片了。
而且女人一听掌柜的说没有就赶紧走，脸上又慌又臊，明显是不曾接受过施舍。
若不是为了孩子，恐怕是不愿意如此到人跟前乞讨的。
女人眼里蒙上一层忧伤，低头道：“我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没人愿意请我做事，赚不到银两，害得孩子……”
女人愧疚地看了一眼孩子。
“孩子爹呢？”秦子衿又问。
女人没有说话，倒是孩子开了口：“爹死了，大伯不让我跟娘亲回家，我们没有地方住，只能住在城墙根下。娘亲给别人洗衣服，赚了钱就给我买馒头。”
秦子衿听明白了，这对母女没了丈夫，被夫家赶出来了。
重男轻女的时代，这样的事情不少。
时代造就的可怜人，也难怪女人要给孩子打扮成男孩模样，还将她的小脸抹的脏兮兮的，若是叫人瞧见是个女娃娃，搞不好会被坏人抓走卖掉。
秦子衿站起身，招手叫来欢喜，跟她要了钱袋，倒出里面的碎银子，约莫有个四五两。
“拿着，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秦子衿把银子递给女人，“再想办法找个安稳一点的活计。”
女人瞧见，连连摆头，“不可，不可，您这一碗面便已经是大恩了。”
“拿着吧，”秦子衿坚持道，“你可以饿着，孩子不行，瞧她瘦的，身子这么差，再万一病了……”
女人看了一眼女儿，顿时开始慌张起来。
她已经没了丈夫，若是再没了女儿，便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她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了秦子衿手里的银两，双腿一弯，朝地上跪去。
“感谢小菩萨。”
女孩子双手捧着碗，也跟着跪到了地上，“谢谢姐姐，我日后必定还您！”
秦子衿听了，露出欣慰地笑容，这孩子，起码上进。
“好啊，那你日后可要努力，我等你。”秦子衿说着朝母子挥挥手，转身看向祁承翎，“散步？”
祁承翎微笑着点点头，走上来与她并肩离开。
秦子衿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母女，这世间穷人这么多，她自是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救一个便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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