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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我没有直接问张哈子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问了,张哈子肯定也会搪塞过去,所以我想了想,决定拐弯抹角去问。

于是我转身去问张牧,我们两个被抓进去之后,你搞么子去了?

张牧讲,哈能搞么子,开车往前跑啊。不过跑半天,都没跑出这个隧道,一直到这里绕圈圈。

我问,你看到我和张哈子对你招手没?

张牧讲,没看到,到哪里招手老?

我刚要讲话,就被张哈子给打断了,他讲,我不是给你讲过老迈,我们两个到棺材里头,他啷个看得到我们?

其实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就是再问一遍,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然后我问,那张牧在隧道里面没看到棺材?

张牧讲,没看到。要不然我早就把留后钉拔老。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讲,所以张哈子棺材上的那颗留后钉不是你拔除的咯?

张牧讲,我看到都没看到,怎么拔?

现在我终于把张哈子的后路堵死了,所以我问,既然不是你拔出来的,那就是张哈子搞出来滴咯?

张牧讲,是----你问这个搞么子?

张牧果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张哈子这个时候也开口讲,老师,跟到我张哈子久老,智商有长进撒。晓得欲擒故纵老撒----你莫讲话,我晓得你要问么子问题,有些事,不是你该晓得滴,你最好莫问,要不然啷个死滴都不晓得。就算我不杀你,也有人会杀你。所以,有么子问题,见到我爷爷老再问,反正我是不会给你讲滴。

我讲,你爷爷会告诉我答案?

张哈子讲,可能会。

我问,这个可能有多大的概率?

他讲,不到万分之一。

我一阵无语,这也叫可能会?听张哈子的语气,这应该是涉及到某个非常隐秘的事情了,否则张哈子也不会说就算他不杀我,也有人会杀我。所以我对此根本就不抱希望了,打算以后回去了,再问问陈先生。虽然陈先生也有很多东西不愿意给我讲,但相比较张家兄弟,就要显得慷慨多了。这或许也是由于陈先生和他们相比,懂得不多,所以没多少禁忌,而且加上陈先生连五年一次的聚会都没资格参加,就更加不用顾忌太多的东西了。

下了高速之后,张哈子先是开车去了镇上找了一家老字号的万州烤鱼店,然后从后门进去,点了菜,和上次进万州烤鱼店的流程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多的大惊小怪。而且,这一次,来这边吃饭的人明显比上次要多,一眼看过去,至少十五六个。

我低声问张哈子,这些都是匠人?

张哈子讲,不是匠人滴进不来,都在前门吃饭。你脑壳低到起,莫让他们注意你。

我听话的低着头,假装自己也是一个匠人。其实我心里很纳闷儿的是,这些人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是这样,那他们是如何区分出谁是匠人,谁不是匠人?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特殊的手法不成?

吃饭期间,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我稍稍抬起头,顺着感觉看了一眼,我看见坐在我右前方的一张餐桌前的四个男男女女很是眼熟,我应该是见过他们。我仔细的想了想,这四个人不就是上次在重庆那家万州烤鱼店遇到的那四个人吗?我对张哈子讲了这件事。

张哈子讲,莫乱看,可能只是巧合。

但是我看张哈子讲话时候的神情,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巧合。

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事,我们三人匆匆吃了饭后,就继续赶路。

车子从镇上开出去以后,进入了一条乡间小道,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张哈子为什么要买悍马这样高底盘的越野车了。这条乡道,说实话,还不如通往我家村子的那条路。最起码,我村子的那条路上,还有一段路是能开车的,至少是还有路的。但是在这里,我感觉就好像是在河里在开车,颠的我差点没吐了。

当车子经过艰难的跋涉终于停下来之后,我赶紧跳下车,蹲在一边,尽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滚,张哈子和张牧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等我感觉好了之后,我才发现,在这条路的尽头,竟然是一条宽宽的河流。水流不急,但是河水太宽,而且还很深。在我看来,这至少都可以叫做一个小型的湖了,不晓得为什么张哈子要介绍这是一条河。借着月光,我上下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桥之类的东西。不过想想也对,这么宽的河道,如果要建一座桥,那得花多少钱?

但是我一想到张哈子这种人,连悍马都买得起,他们村子一家集资一点,要修一座桥还不是轻轻松松?我问张哈子为什么不修一座桥?张哈子讲,祖上传下来的遗训,永不修桥。

张哈子说完之后就重新上车,打开车灯对着河对面很有节律的闪了几下,很快,我就看见对面也有灯光若隐若现,应该是回张哈子话了。

我问站在一边的张牧,张牧讲,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老祖宗会留下这个遗训,只晓得从他小时候开始,屋里人就开始灌输这个观念,不能修桥。

过了一会,一条小舟出现在月色下水面上,摇船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说实话,这么大年纪了,我是真的担心他会一个不小心栽河里面去。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我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上了船之后,我看见那位船工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并没有急着走船,而是点燃三炷香,然后插在船头的位置。做完这个之后,又在船头烧了一些纸钱,最后在船头点了一盏马灯,这和张哈子之前给我的那盏马灯一样。不仅如此,他还在船尾也点了一盏马灯,挂了起来。

我很是纳闷,坐船而已,干嘛还要焚香挂灯烧纸钱?于是我问张哈子,这是搞什么?

没想到张哈子竟然也摇摇头讲,不晓得,我进进出出啷个多次,还是第一次看见船工伯伯烧香纸,挂灯倒是经常见,不过都是只挂船头,没见过前后都挂马灯滴。

船工伯伯弄完了这些之后,才开始摇橹开船。他一边摇,我听见他一边唱,冥冥厚土,茫茫苍天,幽幽黄泉,青青翠竹,……重重万山,鸣金收兵!

他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这不是张哈子当初在电话里面教我的“鸣金收兵”口诀么?只不过当时张哈子是念给我听的,现在是这位船工伯伯唱出来的。意境和我之前完全不一样!

我不晓得你们有没有下乡听过道场先生唱诺,语调承转起合,和我们现在所听到的音乐简直是两个概念,但是听在耳朵里面十分舒服。这位船工伯伯现在唱出来的就是用的这种腔调,很可惜当时没能录下来,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船工伯伯已经唱完了。

我纳闷的是,为什么船工伯伯会焚香烧纸,又会在划船的时候唱鸣金收兵,难道是在担心着什么?我对张哈子讲,是不是因为我招阴,所以船工伯伯才用这种方式来驱散阴人,以免在河道中间鬼打墙?

张哈子点了点头,讲,有可能。但是,你为么子不直接问船工伯伯呢?

我不好意思的讲,我和他不熟。

船在河道上漂了几十分钟后,终于靠岸。上岸之后,我听见船工伯伯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自言自语的讲,该来滴,终究还是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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