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趁着小狼吃东西，赵奇水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辆玩具小汽车来。

小汽车上面的漆都掉了大半，但车身很完整。

小狼咀嚼的速度慢了一些，眼睛盯着赵奇水手里拿着的玩具。

“儿子，你还记得这个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爸一直都留着呢。”

“我这回回丹河啊，还找到了这个。”赵奇水又拿出一个粉色的小塑料球。

同样是颜色都褪了不少，球也瘪了，因为是塑料的，损坏程度比小车还破。

“这个小球以前还有个弹力绳拴上头呢，你听...”赵奇水晃了两下，小塑料球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里面的砂子还有呢。”

小狼感觉喉咙突然肿了一样，嘴里的食物都有些咽不下去了。

他把眼睛垂下去，干脆不去看。

赵奇水见状，就把玩具摆在一旁：“爸知道，你长大了就不喜欢这些玩意了，不过咱们还是留着，当个纪念。”

“这些年，爸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才能熬过来。”

“等你出狱了，爸给你买真汽车，对了，你还不知道爸是干啥的吧？”

赵奇水自顾自的说道：“爸开了一家修车洗车的店，店不大，但是爸什么车都会修。”

“你小时候就羡慕别人能坐小汽车，现在不用羡慕了，你想坐什么车爸能满足你。”

小狼放下吃了一半的鸭腿，抬起胳膊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

“你别说了，我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了。”

“好，那就不说，你跟爸说说在里面的事吧？有人欺负你吗？”赵奇水面对着赵岩，有点卑微的讨好。

他觉得自己对孩子亏欠太多，所以不管赵岩对他是什么态度，也是他应该受的。

“里面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学纪律，干活。”

“干活累吗？你都干什么活？”

“我原来在南湛，就是踩缝纫机，现在过来这边，是加工塑料件，干车床。”

赵奇水扯了扯嘴角：“也挺好，就当是学个手艺技术。”

小狼不接话了，赵奇水便不知再跟他聊些什么。

十七年的分离，已经让亲父子俩变成了完全的陌生人。

“我听说，你又减刑了。”

小狼这才嗯了一声，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南湛监狱时的欢实。

因为他心中始终在患得患失，就怕自己接受了赵奇水，哪一天他想明白了，又不想认自己了。

被这种感觉压的实在难受，小狼开口：“有烟吗？”

“有，有...”

赵奇水赶紧掏出自己的烟，递给小狼一根，又给他点燃。

看着小狼吸了一口满脸享受的模样，赵奇水有点后悔没买包好烟来。

抽完一根烟，小狼说话了：“其实你现在不用这么急要认我。”

赵奇水楞了一下：“你不想认我？”

“我是怕你后悔，你看我，除了偷抢什么都不会，这次减刑之后我还要蹲十二年。”

“就算我表现的好了，顶多再减个一两年吧，等十年以后我出去了，能干什么？”

“你指望我给你养老吗？”

小狼放松了身体，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又跟赵奇水要了一根烟。

“你认我有什么用？给自己添麻烦么？你想想就算你等到我出狱，我跟你回去了人家知道我是什么人会怎么笑话你？”

“你可以当我早就死了，真的。我不会怪你的，以后别来了。”

小狼的话，让赵奇水瞬间就红了眼，他想到这些年找了那么多的孩子，每一次失望时的那种感觉。

他想到自己去那些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茫然无措不知从哪里开始的感觉。

对于小狼的这番言论，赵奇水心里的那些憋屈，无法发泄。

他捂着自己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儿子，你知不知道我想过许多种可能。”

“唯一不能接受的结果就是你死了。”

“只要你活着，哪怕你变傻了，变瘫了，变残疾了，我也不能不要你啊！”

赵奇水的话里已经控制不住的带上了哭腔，他抬起头盯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好好的活着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赵奇水一边说一边锤着桌子，似乎是在借着这个发泄他心中的苦闷。

小狼见过太多无情的人了，可以说他就是在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对面赵奇水的反应，也并未感动小狼。

因为他还是觉得，眼下只是赵奇水刚刚找到他，所以才对他好。

等个两三年，不，或许只要几个月，他当初那份幻想破灭了就不会再来了。

一定会是这样的，小狼相信这一点，但他也没有继续对赵奇水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总觉得自己不是心狠的人，可触及到利益，面子以及各种问题。

他们的选择往往都是最现实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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