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规矩
“进门要对对子或者做一首诗?开什么玩笑?老子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考科举的!”
“就是,以前的望白楼本少爷天天来,从来没这么多规矩,吃个饭还挑人不成?”
“对啊,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不读书的人吧?”
临渊阁外围着许多路人,有些人是冲着新店开业来凑热闹的,有些人则是想念望白楼的厨艺,特意过来吃饭的。
可如今的临渊阁已经不是望白楼了,规矩都变了。
松烟穿着一身新衣站在门口迎客,不卑不亢地说:“临渊阁并不是普通的酒楼,这里也是以文会友的地方,顺便提供一些餐食而已。
各位别误会,小店今日开业,除了有邀请函的,就得凭真本事进去,开业头三天,吃食全免,进不了的,也可以喝一杯我们酒楼特供的梨花白。”
“呸,酒楼不让人进还能叫酒楼吗?我才不管你们招待什么样的客人,我今日就是要进去坐坐,你又能拿我怎样?”
“就是,店大欺客,你这店不大倒规矩倒不小,读书人能吃的东西难道我们就吃不得?”
“走走走,进去看看读书人的酒楼长什么模样,这一眼瞧着里头还真是挺雅致的。”
松烟沉下脸来,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街头的闲汉,要么是受人唆使来闹事的,要么就是本性无赖来捣乱的。
从楼里走出来几名大汉,在门口站成一排,什么话也没说,那几个闹事者就自动消了音。
“让让……让让……让我家大人进去!”
人群后方,几名衙役将围堵的人群分开,“都挤着作甚?别影响人家新店开业啊。”
“是官府的人……”
“凭什么他就能进?”
徐衍拿出邀请函递给松烟,二人是老相识了,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徐大人,里面请。”松烟让小二带他入内,可是徐衍站在原地没动,抬头看着黑底金字的牌匾。
他震惊地问:“这个字……这个字是久安兄所书?”
松烟朝他作揖道:“是,正是从三爷的笔墨中挑选出来的字。”
“难怪……”徐衍往里头,一眼就看到了大堂墙壁上挂着的字画,以及楼梯上一根根刻着诗句的栏杆。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这是当年我与他一去大相国寺时他作的诗。”
徐衍感慨万分,这里的许多作品他都见过,没想到邵氏会将它们全都整理出来。
徐衍来姑苏的时间不长,认识他的百姓不多,但文人却都知道他。
毕竟这是上一届的状元郎啊。
“我要进!做诗就可以吗?”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挤到前面问道。
“是,必须是自己的诗作。”
“那何人来评判是好是差?难道好的差的都能进?”
后方传来一道笑声,“哈哈哈,老夫来当个裁判吧,鉴别诗作老夫最擅长了。”
“刘山长!竟然是穹庐书院的刘山长。”
松烟亲自去送的邀请函,看到刘山长来依旧很激动。
“刘先生,大驾光临,临渊阁幸甚。”
“嗯,这地方弄得很不错,牌匾上的字也写得很不错,我曾经与博山君子通过信,认得出是他的字,就是可惜了些。”
松烟眼眶发红,至今想起早逝的主子依然心情沉重。
刘山长转身面向围观的群众,捋着胡子说:“要进去的都过来,让老夫考校考校你们功课。”
这姑苏城最出名的书院就是穹庐书院,八成的学子都在穹庐书院读过,对刘山长熟悉的学子可太多了。
打退堂鼓的书生也多了起来,平日见到这位就够怂了,出来吃个饭还要考核功课,这谁受得了?
等人越来越多,临渊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传了出去,有好奇心来的,也有冲着各位先生来的。
因为吃食免费,也有些市井小民想混进去吃顿好的,不过想要浑水摸鱼可没那么容易,真才实学的都很难过关。
通过的学子每人都得到了一块木牌,凭木牌下回再来就可直接进入了。
刚开始许多人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座酒楼吗,他们何至于经常来?
可进了酒楼,他们才知道内里乾坤,许多人光是一楼就驻留了一个时辰,更别提还有二楼三楼。
“博山君子的字是真好啊,行云流水,自带一股仙气,与现如今流行的字体截然不同。”
“画作更好,每一幅都是绝世佳作啊,光看运笔,实在看不出是个年仅二十几的青年所作,不知能否求得一幅回去珍藏?”
松烟客气地摇头:“抱歉,这些我家夫人珍之爱之,不会舍得割爱的。”
“谢三夫人啊……那也是个奇女子,不愧是武侯府的姑娘。”
邵芸琅没去临渊阁,她精心布置了多日的场地,也很想去听一听其他人对谢渊的赞誉。
但她是女子,抛头露面终归不好。
但她不知道,她人虽未到场,在场的宾客却都知道这临渊阁是她高价买来纪念丈夫的。
这里的一桌一椅,每个细节之处的装饰都是她亲力亲为布置的,博山君子的每一件作品她都信手拈来。
“早听闻武侯府的姑娘能文能武,当年有幸在大殿上见过谢三夫人写的百寿图,真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太惊艳了。”知州大人回忆道。
“能与博山君子结为伉俪,定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也只有如此,才会惜才,才会将这些佳作贡献出来,只为了让大家欣赏交流。”
“我最佩服的是博山君子对四书五经的注解,理解的比我更加深刻,他若参加科举,一个状元郎跑不了的。”
“毕竟是谢首辅培养出来的孩子,可惜天妒英才。”
徐衍站在一幅画前许久,他认得出这是谢渊的画,但上头的题字却不是谢渊的笔迹。
画中描绘的场景是耕耘,看季节应该是春夏交接之时,将农户劳作的画面描绘的十分逼真。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借供耕织,也傍山阴学种瓜。”
徐衍在脑海里展开一幅场景,谢渊坐在院子里作画,邵芸琅为他磨墨,为他讲述外头田野里劳作的场景,最后还亲笔题上了这首诗。
红袖添香,莫过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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