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柏老走了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阿娘走时的场景，心就像被人紧攥在手里一样压抑的喘不上起来。

见邱艾明脸色不好的出了门，沐思瑶又是满脸哀伤，春丫便猜道柏老情况不妙。

心一沉，扑到床边哭了起来。

“柏老，您别吓春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春丫紧紧的抓着柏老的手，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咳咳~”柏老强忍着咳嗽，反握着春丫的手，声音嘶哑道，“别哭春丫头，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吗？大人可是不会轻易流泪的，咳咳……”

说着，实在忍不住的他痛苦的咳了起来。

看着他嘴里流出的鲜血，沐思瑶只觉心被撕扯着一般，颤抖着伸手一遍又一遍的给柏老擦拭，不知不觉中竟早已湿了眼眶。

只是，她始终无法开口说话。

春丫不住要摇头：“春丫不要做大人，春丫只要柏老好好的，柏老不是还要吃我做的饭菜呢吗？你一定舍不得春丫的对不对？”

忍住咳嗽的柏老，长长的呼了口气，才对春丫道：“春丫头，别难过，人老总是要走的，能撑那么久我已经很知足了，最后的这些日子有你们陪在身边，我觉得很幸福，老头我不难过，你们也别难过知道吗？咳咳~”

春丫仍旧摇头，眼泪不听话的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她抹了把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春丫！”沐思瑶不知她要做什么。

接着便听到她质问邱艾明的声音。

“你不是大夫吗？你不是治好了很多人吗？你不是说柏老他在变好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春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和愤怒。

邱艾明只耷拉着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之前他确实以为柏老的身体在慢慢好起来，虽然他也觉得意外，可从柏老的脉象和整体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只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是很清楚。

见他不说话，春丫伸手推了他一把，嚷道：“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柏老为什么会这样？”

深深地看了春丫一眼，邱艾明终于开了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春丫一愣，抬起蓄满泪水的眼眸朝他看去，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邱艾明忙伸手去扶她。

却被她一把抓住，恳求道：“邱大夫，我求你了，救救柏老好不好？求你了，我求你了~”

到最后，春丫说话的声音早已被她的哭声淹没。

“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邱艾明脸色深沉。

刚刚他给柏老把了脉，脉象极其紊乱，加上他如今的情况，就算这世上真有神医，怕是也难救他。

他是大夫，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理智，不能随便给病人家属不切实际的希望。

此时，屋内。

柏老抓住沐思瑶的手，艰难勾起唇角，歉然道：“明沐，对不起，师傅最后也没能教给你太多东西，咳咳~”

沐思瑶摇头，终于说出了口，声音却嘶哑到不似她的声音：“师傅已经教了我很多东西，师傅……”

正说着，却又梗住。

柏老的手微动，声音又虚弱了几分，脸色却十分坦然：“其实就算不做师徒，你和春丫头能留下来陪我，我也是感激的，这两年有你们在，我过得很开心。也许是老天看我过得太过舒心，才会让我生了这场病，想让我下去陪我那先走的孩子和他娘吧？也确实是时候该去找他们了……”

见柏老闭上了眼，沐思瑶的手猛地一紧，声音也激动了起来：“师傅！”

“咳咳~”柏老又是一阵咳嗽。

缓过来后，目光转向自己的枕头，对沐思瑶道：“明沐，我枕头下面有两封信，那帮我拿出来。”

闻言，沐思瑶连忙伸手从柏老的枕头下抽出两封信来。

看着信封上的名字，沐思瑶略有些讶然：“师傅，这信……”

不等她说完，柏老便艰难道：“等我走后，你和春丫头若是愿意留下，就在这住着，若是不愿留下或者想更深入的研究木工，可以拿着这封信去京城找这个叫郭子义的人，把信给他，他自然……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

过后，柏老的脸色已然苍白一片。

沐思瑶一边帮他顺着背，一边哽咽道：“师傅，您别说了，先休息会。”

柏老再次抓住她的手，痛苦的摇了摇头，又是两声钝咳后，叮嘱道：“另一封是给邱大夫的……咳咳~明沐你在木工上真的很有天赋，师傅没那个福气看着你功成名就，师傅不求别的，只希望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你都别放弃。”

说着，柏老颓然的靠在床头，面带愧色：“师傅这一辈子过得太过狭隘，本想将木工传遍天下，却又总是挑三拣四不肯随意收徒，最后只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咳咳咳……”

这次，柏老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也由刚刚的苍白变得通红。

沐思瑶慌了。

阿娘当初走时也是这般光景，眼前的柏老似是与阿娘的脸重合一般，让她的眼泪顿时便夺眶而出。

“师傅！”沐思瑶拿着信的手紧握成了拳，眼底只剩痛苦和隐忍。

这时，春丫冲了进来。

见柏老已是奄奄一息，刚站起来的她双腿一软又瘫在了地上。

然后手脚并用的挪到了柏老床边，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手边，抽噎到说不出话来。

双眼开始迷离的柏老，最后用出全部的力气，将手搭在了春丫的头上，张了张嘴，却已发不出声音。

等沐思瑶发现他微张着嘴，再没了接下来的动作，瞳孔也逐渐失去了光芒时，心里咯噔了下，试着唤了声：“师傅？”

见他没有反应，沐思瑶心神一顿，双眼再次被泪水模糊。

接着便跪直了身子，握着春丫的手，哑声道：“春丫，师傅他，走了。”

春丫猛地抬头，眼里是震惊和不愿相信。

“不会的！柏老他不会走的！”春丫不住地摇头，扒拉着柏老的手，一遍遍的呼唤着他，“柏老，您醒醒！柏老！你早上不是还说想吃春丫头做的菜饼吗？我菜都挖好了，你起来呀！春丫这就去给你做！”

说着，春丫抹着眼泪竟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转身便要去灶房。

见她魔怔了一般，沐思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春丫！柏老走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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