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有白米饭吃
祁燕十六岁嫁给吴头村农户吴广才，成亲后她一直勤勤勉勉，持家有度。却不想那个吴广才道貌岸然，人前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人后却是对发妻拳脚相向。就连有了身孕他也不放过她，那时她怀胎九月，他在外头与人发生口角，惹了不痛快，回来便打了她一顿。
孩子当晚就生了，虽说好歹母女性命是保住了，但大夫说她诞下早生子，伤了根本，怕是以后再不能生育了。
吴广才见生了个女娃，又听闻她不能再生育，第二日便托人写下休书，执意将她送回娘家，连孩子也不要了。
后来听说他又娶了个婆娘，生了三个儿子，日子过得还算如意。可怜她女儿，出生就未曾被亲爹正眼瞧过，后来随她回了娘家，金巧巧这个做舅娘的嫌她是个拖油瓶，时常克扣粮食，让她们母女俩啃树皮。
别看孩子小，心里可记着事儿呢。
祁燕内心忐忑不安，一路脚步不停，终于是走到了祁家老屋院门。
院子里远远有香味飘出，她用劲嗅了嗅，居然是肉香！
这年头除了过年，谁家还吃得起肉。
推开院门首先看到的是东子媳妇，她正在堂厅饭桌上布筷，见来人就迎了上来，先是唤了声‘娘’。
后又笑盈盈扶过祁老太太另一只胳膊，“阿奶，小姑，娟子妹，你们回来了。来洗把手，饭已经做好了。”
祁子南早就饿坏了，他洗过手，搬了一张高凳，“阿奶，你坐这。”他阿奶个子矮，坐高凳才能夹得到菜。
这时候在厨房忙活的老大老二也端着菜出来了，“阿奶，小姑，小妹。”今日他们出门干活前，娘特别叮嘱他们晚饭多做些，下午要将阿奶小姑她们接回来。
几道菜上桌，祁燕眼珠子瞪都快掉下来了，这一桌子是什么，炒猪肉！醋溜白菜！还有一大碗的鸡蛋汤！
不是蛋花，是满满的鸡蛋，这一碗少说也有三四个鸡蛋了。
还有她面前摆的，整整一大碗白米饭！
金巧巧果然没胡说，真的有白米饭吃。
祁子娟口水从嘴角都流了下来，但她不敢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可是白米饭和猪肉啊，但凡能吃上一口，她能美滋滋回味上一年。
祁老太太的反应却不是怎么好，她将面前的白米饭推至祁子东面前，“我这把老骨头不必吃这么精贵的粮食，东子整日干活，身子不能垮，多吃些。”
这一桌子饭菜得花去不少钱吧，足足有八碗白米饭，可以换成二十几斤糙米，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一顿就糟蹋光了。她的心都在滴血，虽说是领了抚恤金，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东子娘果真是不会过日子，只顾眼前口欲。
祁子东哪敢接，拒绝道：“阿奶，我够吃的，您自己吃罢。”
“让你吃你就吃，阿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用不着吃白米。”
祁子东拗不过老太太，向他娘看过去。
邓钰感慨老太太真是固执，她面色淡淡，伸出手，将那碗米饭放至祁老太太面前，“娘，自个儿的饭自己吃，孩子们不够吃锅里头还有呢。您要不吃，谁也吃不下，多出的份额，只能喂鸡了。”
祁老太太听她说要拿如此金贵的白米去喂鸡，不敢再推脱，当即捧起米饭吃起来。
邓钰瞅着几个饿得眼巴巴的孩子，“都快吃吧。”
几人这才高高兴兴狼吞虎咽起来。
祁燕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得如此饱腹了。
她放下碗，见金巧巧吃饱喝足，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慢悠悠晃到鸡圈那边去了。
她将空的碗筷收起，准备去洗碗。
“小姑，你放着吧，今日轮到三弟洗碗。”
祁燕愣了一下，若这话是东子说的，她还能接受，但此刻站在她面前让她不必洗碗的，却是东子媳妇。
谁不知道金巧巧这个婆母的恶毒程度，整个万祥村也是排得上号的。田香兰刚嫁过来的时候，全家上下洗衣做饭扫洒缝补的活都她一人承担，就算这样金巧巧还嫌她手脚不勤快。
如今却是连洗碗都不必洗了。
再看田香兰顶着的大肚子，走路都费劲，祁燕这才是明白了，东子媳妇这肚子，怕是不久就要生了吧。
“干娘，干娘！”
邓钰正在鸡圈里专心看自家老母鸡下蛋，门外有人喊她。
苏妙提着一篮子菌菇站在门外，“干娘，这是我今日在山上采的野生菌子，给！”
苏妙这丫头，每次都挑她家吃完饭才来，邓钰赶紧让她进来，“这些吃食，你就留着自己吃吧，干娘什么都不缺。你看，我们今晚还吃了肉呢。”她指了指桌上空碗里的肉渣。
苏妙笑了笑，“这怎能一样，我送干娘的，是我的一片心意。”
邓钰心里头熨帖，又见苏妙施施然端站在一片霞光之下，细腰轻盈，身姿曼妙。便想起今日三婶和她说的，多余的布料她做了一件马甲，只是尺寸小了点，苏妙清瘦，应该是能穿得下，“你在这等着。”
邓钰回屋将马甲拿出来，在苏妙身上比了比，“瞧着正合适，你拿回去试一试，哪不合身就拿过来让东子媳妇给你改一改。”
夹袄是淡朱色的，里头还有棉，摸起来很暖和。这时节，村民家中有余钱都用来买粮食了，哪个还做得起新衣，夹了棉的袄子不便宜，干娘一家好几口人，日子本就紧巴巴，她哪能收下。“干娘，我不能收……”
“今年冬日瞧着要比往年冷，我扯了十几匹布给大伙都做了新衣。这是余的布头做的，尺寸也小，我们家没人穿得下，你就收着吧，你的心意干娘收下了，干娘的心意你可不能客气。”
苏妙是个通透人儿，知道再推脱就没意思了，便将马甲收进怀里，“干娘，明日可有要事？”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屋子修葺好了，柴火和粮食也囤得差不多了，她三婶那儿的被子还要几日才能好，也不着急去取，一时确实没什么要紧事要忙。
“干娘可否带上子西弟弟，明日陪我去趟山上。”她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附耳上来，“我在山上发现一处山洞，有古怪，我一个人不敢贸然进去，子西弟弟胆儿大，干娘若是能带上他随我一同去瞧瞧，兴许能发现什么稀罕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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