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护好自己的周全
萧晏泽从沈明川手中拿过折扇，给孟知嬅扇风，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沈明川，对着她们说道：“我希望，你们不管何时何地，都有护自己周全的能力。”
孟知嬅一怔，从茶碗中抬起头，有点错愕地望着萧晏泽。
男子在姑娘面前，不都是常说，放心，我护着你的周全。
他倒是不同。
杜梅若没留意到孟知嬅的神情，笑嘻嘻地又问道：“八皇叔是担心，知嬅姐姐再遇到黑山坳那般的险境？”
萧晏泽看着孟知嬅注视自己的目光，眸底温柔似水：“对。我在，自然会护着你的周全，但我不在，你也得护得住自己的周全。”
孟知嬅心头如她的手一样微颤着，她迅速低下头，把脸重新埋在茶碗中，慢慢地喝着茶，把眼底滑落的泪，和鼻端的酸意一起咽下。
阿娘曾切切交代过，要她处处记得护好自己的周全。
他此话，倒和阿娘的心意一般。
这世间，能如母亲一般为自己着想的，能有几人？
沈明川巴巴地望着萧晏泽手中的折扇，叹气道：“这岐山王妃也不好做啊，还要学射艺，只怕将来还得学其他的吧。”
孟知嬅低着头放下茶碗，抽出绢子，假意擦拭额上的汗珠，顺手把脸上的泪痕也擦去，方抬头笑道：“艺多不压身，多会些总是好的。”
沈明川睨了一眼萧晏泽，倚靠在竹椅上，用手扇风，又是一声长叹：“以前还能打趣王爷两句，如今有人护着王爷了，打趣都不行了。”
孟知嬅听到他的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帘，看到萧晏泽修长的手指垂在竹椅旁，脑子一热，伸手去勾住他的手指。
萧晏泽正凉凉地看着沈明川，准备把他的话堵回去，觉察到指尖被什么勾住，他低眸一看，竟是孟知嬅伸着莹白纤细的手指，在小心地勾着他的手指。
他反手一抓，就把她整只手都握在手中，眉梢眼角都是笑。
杜梅若凑到沈明川跟前，怼他：“你嫉妒八皇叔，那你倒是早点找到那个买你脸的有缘人，让她护着你啊。”
沈明川眼皮翻了翻，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孤家寡人，护着人家小两口，刺我这个孤家寡人，有意思么？”
杜梅若摘了一颗葡萄剥着皮，也翻了个白眼看他：“谁叫你说八皇叔和知嬅姐姐。”她把葡萄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才孤家寡人。”
时近日暮，她们要回去，萧晏泽把孟知嬅拉上他的马车，杜梅若笑着同她道别。
孟知嬅现在发现，只要萧晏泽同她独处，一点都不像是不能行人道之人。
比如此刻，外面车轮辚辚，各种嘈杂声不断从窗帘的缝隙涌进来，而他炙热的唇在肆意地碾压着她柔嫩的唇瓣，她差点要喘不过气，晕晕乎乎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不能行人道，是不是也是他保全自己的法子之一。
萧晏泽的右手扶着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滑进她的衣领中，指尖触到一个细细的带子系成的结。
他想起在马庄，孟知嬅躲开他时，他无意窥见她后背上的红色系带。
他指尖拨动了一下那个系带，小腹一阵发紧，忙松开孟知嬅的唇瓣，把她搂在怀中大口地喘着气。
好一会，他才平复下气息，抚着她纤薄的后背，哑着嗓子道：“等孟左相和你父亲他们出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孟知嬅没做声，少顷她的肩头抽动了一下。
萧晏泽推开她，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蹙眉道：“你，不愿意么？”
孟知嬅抬起头，蝶翼般的睫毛扑眨了一下，又两颗泪珠滚落。
萧晏泽神色一暗，松开手转过身去不语。
孟知嬅泪眼看着他直视前方的侧脸，他嘴唇紧抿着，鼻息急促，显然是在克制着情绪。
她伸了伸手，想去抱住他的手臂，半途又收了回来。
她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关节泛白，身子缩了下去，哽咽着低声道：“我怕你骗我，我怕我将来会如林废妃，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一家子人。”
萧晏泽一震，转头看着蜷缩靠在车厢壁的人儿，心下一叹，伸手把她抱过来，拭去她滚落的泪珠。
怪不得，她一直对他敬而远之，即便是答应他的求亲，也同他有了肌肤之亲，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她对他的疏远，
他原以为她是不懂他的心意，原来她是害怕。
皇室中人，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兄弟阋墙，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在这群最尊贵的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虽对孟府伸出援手，让他们逃过一死，可终究，他是皇室中人，林氏一族的惨剧两年前刚发生，她答应他的求亲时，内心是不是无比悲凉？
孟知嬅抬起颤巍巍的睫毛看着他，轻声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恩。”萧晏泽应道。
“将来若到了那一天，你就让我一个人死，放过我的家人，行吗？”孟知嬅盯着他深邃的双眸，切切地哀求道。
萧晏泽猛地把她搂进怀中，闭上双眼，压下眼底泛上的酸楚：“你放心，你不会死的，你家人也不会死的。”
他看上她，原是她选了那支大雁玉簪，可接触下来，让他对她情有独钟的，是她守护家人的那份真心。
世间最难得的是真心。
不管是家人，还是爱人，一份真心，便能抵御世间诸多险恶与磨难。
他想要这样的姑娘，想要她的那份真心。
孟知嬅慢慢伸出手，环住他的腰，低声抽泣着。
萧晏泽在她发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我会让你信我的。”
“我信你的。”孟知嬅低低道，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可她心中始终不安，不安自己似乎又陷进去了，不安她似乎看到他的真心，可她不敢伸手去触碰。
她害怕他的真心，如梦幻泡影，一触即散。
回孟府的路上，萧晏泽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到了大门，他嘱咐她记得叫丫鬟按揉手臂，便回去了。
孟知嬅怔怔地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下酸涩，神色黯然地进了大门。
她知道，他们之间已有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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