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可定有人家
孟恪远早起用过汤药，便在外书房看书，直至腹中饥饿，他放下书本，往外望去，发觉日头已至晌午。
孟良徽进来，小心地说道：“父亲，要不您喝点甜汤先垫一垫？”
“没人来是吗？”孟恪远淡声问道。
“是。”孟良徽低声答道，他踌躇了一会，又低声道：“文忠公公也没来。”
文忠公公是圣上的心腹，内侍监总管，往年孟恪远的寿辰，都是他代替圣上来给孟恪远祝寿，他到之后，各王爷殿下公主驸马就跟随而来。
“文忠公公都不来，其他人怎会来，罢了，他们来不来，我们都要吃饭的。去把良时，良致，还有孩子们都叫回来，我们开席。”孟恪远淡淡一笑，负手起身向外走去，清瘦的身子挺直端正，步伐平稳。
他们出了外书房，在回廊下看到孟知嬅迎面走来，孟知嬅远远地便向他屈膝行礼。
孟恪远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声音也带了些愉悦：“你不同你阿娘她们在里面，出来做什么？”
“祖父，我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好看吗？”孟知嬅笑容灿烂，展开手臂在孟恪远面前转了一圈。
她今日唇上抹了绛色唇脂，越发显出她明眸皓齿的娇俏，梳了百合发髻，正中戴着福禄寿金镶玉排钗，那支大雁玉簪插在左侧，穿着松石绿刻丝金银如意云纹广袖缎裳，藕花烟罗裙，华贵而不失雅致。
她转动时衣袖飘飘，罗裙飞扬，宛如九天仙子踏着七彩祥云，飘散而至。
“好看。”孟恪远点头笑道。
孟良徽也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如此淘气。”
“咳咳。”
那边的二门上突然传来清咳声，孟知嬅忙肃身站好望过去。
孟良时和孟良致正引着萧晏泽，萧容珩，并圣祖的弟弟，广平王往这边走来。
孟知嬅飞红了脸，她原以为今日无人到场贺寿，所以才出来逗祖父开心，没想到在萧晏泽他们面前失仪了。
孟良徽上前一步，把孟知嬅挡在身后。
孟恪远连忙迎了过去，向他们行礼，萧容珩赶紧过来扶他起来。
萧晏泽披着石青素缎披风，手里依旧转着墨玉佛珠，他朗声笑道：“本王今早进宫给母后请安，母后惦记着左相的寿辰，又听闻左相犯了咳疾，特意在药师琉璃光菩萨前为左相祈福，并抄写了偈语赠予左相，望左相福寿安康。”
身后的平成双手捧着一卷锦带系好的卷轴，躬身走到孟恪远面前，孟恪远跪下双手接过，朝皇宫方向叩拜后，才慎重地交给孟良徽。
萧晏泽身后的老王爷广平王不住眼地向孟恪远身后望去，笑道：“孟左相，方才那个跳舞的女娃娃是谁？”
“是微臣的孙女，她方才是要逗微臣开心的，让诸位王爷和殿下见笑了。”孟恪远说着，示意孟知嬅上前。
孟知嬅低头上去，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大礼。
萧晏泽极少看到她如此隆重妆扮，眼睛扫过她的绛唇，眸光暗了暗。
“是个俊俏的娃娃，倒和你夫人有几分相似。”广平王笑道。
“王爷，此处风大，不厌堂已备好宴席，请王爷和殿下移步到那里，边吃边聊。”孟良时躬身笑道。
孟知嬅低头退到一旁，让他们过去。
广平王一面往前走，一面问道：“孟左相，你这个孙女可定有人家没有？”
“还没有。她性子太过活泼，微臣要留在家管教管教。”孟恪远含笑道。
广平王一挥手：“嗳，姑娘家活泼些好，没的弄成闷嘴葫芦木头人的，那多无趣。容珩不是还没正妃吗？他生得一表人才，是这些孙辈最好的一个，本王觉得同你家孙女倒是挺般配。”
萧容珩差点平地摔跤，他忙道：“十二叔祖，您又拿我来消遣了。”
广平王瞪了他一眼：“我几时消遣你了？孟左相的孙女，模样，门楣，满上京都是拔尖的，你小子不知福。”
萧容珩苦笑道：“我这身子，汤药不离口的，十二叔祖，您就不要打趣我了。”
萧晏泽轻笑道：“十二叔皇叔，寿酒还没喝，就先唠叨了，看来孟左相待会不敢让您喝酒了。”
萧容珩的话把广平王脸上的笑说没了，他听了萧晏泽的话，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摇头叹道：“你们叔侄两个啊，是好的，只可惜了。”
孟恪远跟在旁边，脸上端着笑，听到广平王的话，颔首笑道：“瑞王殿下乃真龙骄子，殿下的正妃必是高贵大方，端静娴雅之人，我这孙女太过淘气，担不起此等重任，王爷说笑了。”
广平王睨了他一眼，笑嘻嘻地道：“只怕是左相舍不得吧。”
孟恪远笑而不答。
一行人来到不厌堂，看着屋里摆着四五桌宴席，却无一宾客。
“当朝丞相寿辰，却过得如此冷清，自圣祖以来，孟左相，你是独一份。”广平王嘴里揶揄着，满是皱纹的脸却是悲凉之色。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孟恪远含笑道，请他们主桌入席。
孟知文带着下人传酒菜，到堂外，他从下人手中接过，送到屋中，孟良时和孟良致接过，再一一摆放到主桌上，孟良徽端着酒壶给他们斟酒。
广平王向萧晏泽道：“老八，替我给孟左相敬一杯酒，他为大周操劳了一辈子，不容易。”
萧晏泽起身，端起酒盅敬向孟恪远，孟恪远连忙起身，举着酒盅躬身道：“这是微臣的本分。”
待两人把酒饮尽，广平王又端着酒盅向孟恪远道：“这一杯，老夫以老友的身份敬你，我们这把年纪了，今日不知明朝事，望我们还能一起多喝几次酒。”
孟恪远忙举杯回敬，一饮而尽。
萧晏泽转着手中的墨玉佛珠，剑眉下的星眸如寒夜微星，一片漆黑中的几星弱光，令人难辨其情。
孟良徽在旁道：“王爷，府上新来的厨子炖的石肚羹，很是软嫩酥香，您尝尝看。”他说着，从一个描金边的大荷叶水晶碗中，用银勺舀了一勺石肚羹，放到一只小巧的玉碗中，再双手奉到广平王面前。
广平王尝了一口，点头赞道：“不错，晏泽，容珩，你们也尝尝。”
他们正吃着，言笑晏晏，二门那边突然传来了嘈杂声，很快的，一群人出现在不厌堂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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