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要丢了那份气节
屋里的人没有动，只愣愣地看着他。
孟知嬅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小吏笑道：“你们可以出去了，但记得这些日子，每日让人来大理寺知会一声，你们没有离开上京。”
沈月清也回过神，走到他面前急切地问道：“那左相和侍郎他们呢？”
“这个下官不知，下官只收到命令，让孟府女眷及家仆离开大理寺，需每日报知行踪。”小吏笑道，从孟府昨日被押进大理寺，他每次同她们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
“多谢大人，我们会让人每日来报知行踪的。”孟知嬅向他福了福，拉了拉还要再问的沈月清，“阿娘，我们先出去再说。”
小吏把房门打开，走了出去，屋外的日头一下就跑了进来，那极亮的光柱中，还飞舞着细小的碎屑。
孟知嬅站在门边，日光照在她深松绿的银线绣玉兰花的绣花鞋上，暖意融融。
她回身拉着沈月清，“阿娘，我们出去。”
沈月清握着女儿的手，一同走进日光中，迈出房门，韩书琴和于雪乔她们紧随其后。
程福和程安同其他家仆从另一处房子出来，看到沈月清她们，忙道：“大夫人，你们在此稍候，我们去找辆马车过来。”
大理寺门外就金吾街，白日人来人往，孟府被抄家，满上京都知晓，如果此时众女眷这样走出大理寺，不知被多少人围观，因此程福和程安想去找马车给她们坐。
小吏笑道：“沈尚书他们在外头等着呢。”
沈月清听到他说的是沈尚书，便知道父亲没事，心下略略松了些，向那小吏微微低头道：“这两日有劳官爷照看，待我们安定后，定会答谢官爷。”
小吏忙躬身还礼：“沈大夫人客气了。”
韩书琴和于雪乔她们也向小吏示谢，方携手走出大理寺。
另一个小吏从后头的牢狱出来，看着孟府之人有序安静地走出去，道：“果然是百年孟府，这方是世家的教养。”
前头小吏看到他衣袍上有几道墨迹，问道：“那位又撒气了？”
后头小吏提起衣摆，无奈地说道：“可不，拿着墨汁就泼过来，还好我躲得快。”说着，他又骂道：“还说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进了死牢，人家都不肯来看一眼，还横什么劲，小心到了阴曹地府被阎王爷拔了舌头。”
前头小吏忙向他摆手：“少说两句，还有她爹呢。”
沈月清出了大理寺，一眼就看到站在马车旁等候的沈老太君和沈世诚。
沈月清看到他们，眼泪又落了下来。
沈世诚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出来了就好，我们先回去。”
沈老太君向孟知嬅伸手道：“小乖乖。”
孟知嬅过来拉着沈老太君的手，眼眶也红了，沈老太君搂着她，抚着她的头道：“走，上马车，太婆婆带你回家。”
她们上了马车，孟府的下人同程福他们跟在马车后面。
路上的人看到孟府的人，纷纷停下脚步观望着，交头议论。
外面声音嘈杂，但孟知嬅还是听清楚了几句。
“岐山王向孟府提亲，圣上待岐山王亲厚，总得顾及岐山王的面子。”
“你们懂什么，要是圣上给岐山王面子，昨日百姓敲登闻鼓后就放了孟府，还用等到今天忠臣死谏吗？”
孟知嬅错愕地看着沈老太君：“太婆婆，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沿着金吾街缓缓向前驶着，车轮辚辚，压住了沈老太君的说话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孟知嬅低着头，手紧紧的缠握着，腿上丁香紫的罗裙有两处暗色水印，她抽泣一下，又两滴泪珠落在水印上，慢慢晕开。
“我们孟府何德何能，竟得如此厚爱。”孟知嬅哽咽着。
沈老太君握着她的手，轻轻一笑，“你觉得，如果没有人在背后谋划，这两件事会发生得如此巧？做得如此好吗？”
孟知嬅抬眸看她，“谋划？太婆婆，您是说……”
她脑中闪过萧晏泽昨晚对她说：“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你们从这里带出去的。”
沈老太君点点头，徐徐道：“好好学着吧，学会了，你一辈子都受用。”
沈世诚在外面说道：“母亲，我们到了。”
“下车。”沈老太君拍拍她的手。
孟知嬅跟在沈老太君后面下车，才发现，她们到的地方不是孟府，也不是沈府，而是在一处陌生的大门前。
青石板的台阶上，正门三间，上面是黑色的筒瓦泥鳅脊，大门左边是一片灰石墙黑瓦的房屋，右边也是一间房子，还有一个偏门，瞧着像是供马车出入所用。
“这是圣祖在我成亲时赏赐给我的小园子，平日没人住，你们就在此处住着。”沈老太君说着，拄着拐杖迈上台阶。
孟知嬅反应过来，孟府被抄查，孟府名下的房屋田产俱被充入官中，虽然她们从大理寺出来了，但案子没有判定孟恪远无罪，她们就不能回原来的宅子住着。
跟来的沈府下人早把院门打开，她们随着沈老太君进去，沈老太君虽称是小园子，其实是三进的宅子，虽不及原先的孟府轩昂壮丽，但也是小巧别致。
进门是外院的正厅，正厅旁还有个小池塘，因为无人住的缘故，小池塘里积的是浑浊的雨水。从正厅后面的穿堂过去，是内院的正屋，两侧从回廊延伸过去过了月门，隐约可以看到好几处屋子，内院正屋后面的穿廊又通向一个月门。
众人随着沈老太君站在月门前向里面望，几块造型各异的玲珑山石遮住了里面的景致，只看到几间房屋飞翘的屋檐，山石上藤蔓杂乱的攀爬着。
沈老太君道：“里面还有一个水塘，夏日里倒是凉爽，你们让人收拾收拾。”
“多谢老太君。”沈月清感激地说道。
“东西我估摸着让人送了过来，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再让人去沈府那边拿。你们这两日担心受怕的，今日就好好歇歇，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世诚，我们回去。”沈老太君嘱咐道，沈世诚过去搀扶着她。
众人送他们到了大门，沈老太君对沈月清道：“清儿，孟左相那边，你们不用操心，操心也没用，把心定下来，把家里看好，不管发生何事，记住，你们都是百年孟府的人，不要丢了那份气节。”
“是。”沈月清她们曲膝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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