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停留

他唇角含笑，没有进来，只是坐在窗沿上。

“今夜停靠凌安县，可以好好休息了。”

船上人多眼杂，未免给崔檀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一直都是避嫌，但崔檀声一日苍白过一日的脸色却是叫人心中揪心。

崔檀声拢着衣裳，往外看了一眼，见他只是空悬在窗沿上，倘若一个失手便会坠入滔滔江海中，心头一颤。

她推开窗，让开一个位置：“下来，等会儿掉下去，来不及捞你。”

顾叙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身后那赤色披风被江风一扬，在空中猎猎作响。

“夜深了，就隔着窗说几句话吧，进来也不方便。”

那双眼睛深邃，看着人时仿佛那日学堂内风雪中盛开的玉簪，崔檀声心中一震。

披风赤红，宛如跃动的火焰，在这个冬夜的江上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和炽烈。

崔檀声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顾叙叩了叩窗扉，道：“贺明渊旁敲侧击让我在凌安落脚，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我会让人跟着，你多加小心。”

像贺明渊那种人就是，如果不紧紧盯着，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檀声嫁给这种人，实在是折辱。

他漫不经心的念头，崔檀声也没注意到，中心都放在了他说的“凌安”上。

从侯府来之前，将霖调查到的结果，贺明渊和俞恩姝那两个孩子就是养在凌安，如今一路南下，却特意要停在这里。

是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来个一家团聚么？

崔檀声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顾叙有些莫名，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让崔檀声不开心的话，郁闷道：“怎么了？”

他专门跑来一趟，除了是想见一见，也是献殷勤，让崔檀声知道自己很在意她，对贺明渊再谨慎一些。

但如今怎么看都是办砸了。

崔檀声摇了摇头，只是骤然得知贺明渊打的算盘，有些反胃，态度就淡淡的。

“无事。船快靠岸了，大人先回去吧，一会儿找不到人要引起怀疑的。”

话落，她伸手就要去关上窗户。

瞧着她的神色，顾叙心中悔恨自己说话太随心意，有些不甘，伸手挡住：“我的名字叫大人吗？”

这拧巴又可怜的样子，崔檀声也只是懒懒地掀开眼皮，对着他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趁着顾叙失神的瞬间，手下用力，

窗户“啪”的一声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顾叙捂着被撞到的鼻子，险些一头栽进水里去。

船渐渐靠岸，锦衣卫穿着便衣看不出端倪，收敛了那一身训练有素的气势，各个像个行走江湖的老把式，江湖气息很浓。

雪夜客栈难寻，顾叙砸了银子才把大家都安排好。

崔檀声刚进客栈，里头炭火烧得很旺，热气迎面而来，后头的暴雪无声无息到来，只是一个回头的时间，厚重的雪浪已经纷纷落下。

顾叙坐在厅堂中，正擦拭着自己带来的那把通身漆黑的长剑，他惯用绣春刀，执了长剑反而看起来多了几分内敛。

他朝门外看去，眸光沉沉。

这是一个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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