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秦国新年
当信陵君打听到吕不韦已经和邯郸的王商郭氏一起两度下河东经营,让郭氏赚得盆满钵满,他终于不再等待,无论如何也要与吕不韦会面。
曹包刚到邯郸不久,邯郸的人都不太认识他,而他又与吕不韦相识,故而信陵君派他去邯郸城邀请吕不韦,同时还要邀请曾季。可惜的是,曹包并不认识曾季。而十多年未见面,曹包和吕不韦也相互有些认不出来了。
认出对方是曹包,而且曹包也不隐讳自己就是信陵君的门客,吕不韦立即意识到,信陵君终于注意到自己。
吕不韦当初在华阳与信陵君结拜,固然有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因素,但根本的想法,还是企蹱权门,为自己的商业发展打开通路。接下来的几年中,吕不韦都在吕氏商业的低层磨砺,一时还用不上信陵君的关系。等到他终于开始接管吕氏部分商业时,主要的经营地在邯郸,而不是大梁。
随后他与秦公子异人的结交,彻底改变了吕不韦的人生道路。从那以后,吕不韦就不再是一名邯郸商人,而是一名在邯郸经营的秦商。邯郸之战后,虽然吕不韦知道信陵君已经进驻邯郸,但却碍于身份,无缘拜会。这一过也就过了四五年。
就在吕不韦认为信陵君已经不会再记起自己时,曹包来了,而且是以信陵君门客的身份来访,明摆着是代表信陵君来的。吕不韦急忙将曹包请到后宅,让店保去叫酒肉。曹包制止道:“非敢久留,少叙而已。”
吕不韦也不勉强,略让了让,就请曹包坐下。稍叙闲言,曹包道:“吾等皆君上门客,独吕兄乃君上兄弟!吾等何知,颇有得罪!”
吕不韦道:“何以言之?”
曹包道:“汝犹欲欺瞒乎?君上亲言,吕兄与君上结拜为兄弟,誓同生死。皆非吾等所能及也。”
吕不韦道:“弟惶恐,年少荒唐,冒犯君上,死罪死罪!”
曹包道:“君上亦颇忆彼时,兄与曾兄,歃血为盟,共结生死。今闻兄与曾兄乃在邯郸,幸何如之。欲与二兄一会,幸勿辞!”
吕不韦道:“弟固久在邯郸,然已投效秦公子。见之未便也!”
曹包道:“今秦王令诸侯观鼎于咸阳,郊祭于雍,诸侯皆贺。是秦与赵、魏,固无仇也。兄虽投效,宁无一二兄弟乎,见之何碍?”
吕不韦道:“君上久在邯郸,令兄相召,必有所命。君上但有所命,兄即告之,弟安敢不从。何敢辱君上!”
曹包道:“兄固不念昔日结拜之谊,君上则以为真,未敢忘也。今一闻兄等在邯郸,即命弟等来请,愿以叙旧,非为他也。”
吕不韦道:“弟,贱人也,何以见之?”
曹包道:“兄但愿见,君上自当亲迎。”
吕不韦道:“如此则不敢见也。”
曹包道:“昔者君上欲请侯嬴,固立车于市,不敢失礼,而况吕、曾二兄乎!”
吕不韦道:“弟何德,敢比于侯兄!自当拜见。”
曹包道:“弟之出也,君上再三相告,必令弟达君上殷勤之意,非敢以贵贱论也。”
吕不韦道:“君上贵人,未可轻动。愿兄再三致意,非弟敢逆君上,实贵贱有别,不敢僭也!”
曹包见吕不韦再三不肯,只得辞出,道:“君上意固诚也,何兄情薄如此乎!”
吕不韦道:“君上但有命,微庶不敢辞。然不敢受君上之礼遇也。礼不下庶人,固也!”
送走了曹包,吕不韦思忖了片刻,就去盐铺找曾季。两人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吕不韦告诉他信陵君派人来找他会面。
曾季眯起眼道:“信陵君?彼困居邯郸,夫复何为,而欲召吕兄?”
吕不韦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经曾季一提醒,马上省悟过来,回答道:“彼但言顾念昔日结拜之谊,愿往见之。非兄之言,吾几误矣!”
曾季道:“彼公子困居邯郸五载,未闻其动。今命人来与兄会,必有其故。或将有所行矣!”
吕不韦道:“如兄之言,吾当往乎,否乎?”
曾季道:“一召而往,必为所疑。再召而辞,三召乃往可也。”
吕不韦道:“固如兄所言也。然则彼忽召见吾等,意欲何为?”
曾季道:“吾等皆秦臣,彼或欲籍秦之力,而谋天下之势。信陵君在时,魏王如无能为也。信陵君去大梁,居邯郸,魏王东击鲁,南击蔡,屡挫强楚,诸侯皆惊。信陵君纵欲归魏,无所为也。彼居于赵,赵屡败之余,无用武之地。或欲效命于秦乎?”
吕不韦道:“秦围邯郸,几破,信陵君败之,安肯事之?”
曾季道:“士人往来奔走于诸侯之间,欲谋富贵也。信陵君既击秦,为世所知;复以事秦,秦必重之!今秦失应侯、武安君,顿失栋梁。若得信陵君投效,必当其政也。”
吕不韦道:“秦政自有子楚公子当之,岂容信陵君?”
曾季道:“非其故也。公子体素弱,又被兵乱,隐有暗疾,非寿者也。其才中人,非有大德。而信陵君青春正富,体健而才高;名贤于世,门下客众。以之当政,正其人也。”
吕不韦思量了片刻,总觉得以信陵君的为人,到秦国去当政,好像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但以信陵君的才能,如果投效秦国,肯定是会得到重用的。甚至他门下的门客,说不定也会得到重用。想到这里,吕不韦心里感到酸酸的,如果信陵君入秦,自己又将置于何处?
这种想法就好像自己冒出来一样,连吕不韦都被自己的这一想法惊呆了。难道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将秦国朝政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吗?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一念头驱走,对曾季问道:“子楚公子正富青春,兄何以言非寿也?”
曾季道:“吾从陈公,历人多也。子楚貌虽健,内实弱,体不胜衣,食不甘味,中庭暗弱,双目黑黎,非寿者也。必中道而亡!”
吕不韦道:“依兄之言,公子曾无秦王之分乎?”
曾季道:“太子多病,恐不久矣。若太子先亡,子楚或立太子,而有秦王之分。然亦未之久也。”
吕不韦悄声道:“正公子其有秦王之分乎?”
曾季笑道:“吾独知汝心在正公子也!若信陵君三请,可往见之,正公子则归矣!”
吕不韦道:“何以故?”
曾季道:“赵恐秦为信陵君所用,必送之归!归则必为太子也。”
吕不韦道:“微曾兄所言,吾几误也!”
曾季道:“汝惟恐与信陵君会,见疑于秦,将不利于正公子。兄之于正公子,可谓至矣!”
吕不韦道:“睹其生,睹其长,睹其学,闻彼呼吾为吕父。吾又无子,宁无情者乎?”
曾季道:“坊间皆言,正公子非秦所出,实兄之子也!……”
吕不韦急了,道:“坊间之言,何足信也。吾于正公子,君臣也,安敢僭也!兄之言,杀弟也!”
曾季道:“吾固知正公子非汝子。正公子隆准长目,无一处似汝者,固非汝子也!”
吕不韦道:“吾事公子子楚,效之以忠。公子以赵姬及正公子付吾,常昼兴夜叹,恐负公子之托,无以复命!正公子亦敬吾如父,吾固不忍弃之。”
曾季道:“三人成虎,其奈悠悠众口何?”
吕不韦道:“但效之以忠,他者未敢计也。”
曾季道:“既如此,但利于正公子,行之何妨!”
吕不韦道:“谨奉教!至则愿兄同往。"
曾季道:”信陵君,兄弟也,焉得不往!“
吕不韦回到秦公子府,向大家报告了信陵君派人来请他会面,自己已经拒绝了。众随从也议论了一番,猜测信陵君的用意,但都不得要领。吕不韦没有提曾季的分析,但心中反而盼望着信陵君再派人来请。
但说也奇怪,自曹包来了一次以后,信陵君却没有再派人来。转眼就快到秦国新年,吕不韦已经有些失望了。
新年前,秦王再次派人送来了赏赐。这一次,来使没有拜访赵国君臣,交接完毕就离开了。秦公子府按照旧例,将赏赐的东西分出几份来,赠予那些以前有交往的诸赵公子,以及王城内素有往来的诸大臣,李府自然有一份大礼。但与以往不同,秦公子府还专门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信陵君公子。由于信陵君住在平原君的城中,也为平原君准备了一份大礼。由于给平原君送了礼,当政的平阳君也送了一份大礼。在以前,这些人都是不送礼的。
平原君和平阳君都没有出面迎接,只由家臣代表主家接受了礼物,但信陵君亲自接见了前来送礼的傧相,并当场回赠了几乎两倍于秦礼价值的礼物。除了出自邯郸城的特产外,还有魏国的特产。两天后,平原君和平阳君也派家臣回赠了礼物,秦公子府也只由傧相加以接待,赵姬和赵正都没有出面。
十月朔日,秦国新年。秦公子府张灯结彩,大设宴席,招待赵国诸宗亲及诸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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