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恰巧前方是个十字路口，去安全屋原本需要直行，伏特加猛地打过方向盘往右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好像是辆亮黄色的车，不远不近跟我们好几个路口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嫌疑车辆的特征，脚下刹车力道加重些许，一点点减缓着保时捷的速度，屏息观察。
琴酒甚至从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把狙击枪，还是那股熟悉的嚣张味。魔术师在旁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尽量不要闹大比较好吧，这几年组织不是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吗？”
伏特加刚想夸“加利安诺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转头就见他那双灰眸若有所思看着自己。
“比起用枪，装作是交通事故好像方便一些，掉头撞过去然后击穿油箱，直接一场火毁灭掉所有证据……”
“你这提议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伏特加没忍住吼了回去，攥着方向盘的手都缩紧了。
不过后视镜里，那辆黄车并没有按他们所想转弯跟过来，而是在几人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注视下，从十字路口加速直行开走了。
“……怎么没跟上来，难道是搞错了？”
伏特加忍不住开始怀疑，毕竟跟踪的事情只是他出于谨慎的猜测，对方直行的时候却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琴酒秉持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从不相信这种巧合。
“先绕路去安全屋，回去让技术组调这边的监控。”他冷冷吩咐，顺带还看了魔术师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看看小虫子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想同时查他是怎么出现在这的吗？
魔术师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有首领在，他并不担心这种事。
不过倒是提醒他了，得跟首领说一声把这条路监控提前处理好。如果那辆车真的是宫野志保或者相关人的，被组织发现绝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琴酒，还没问过你呢，这家伙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指尖摩挲着那根极细的发丝，魔术师还没忘记自己要套话的目的，“难道你的目标也是赫伯特？这可真是巧了，还是头一回看你出任务没有见血的。”
“你没必要知道这个问题。”琴酒无比冷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小命吧。就算我们不杀你，Boss也不一定会原谅你之前的行为。”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也只能再跑一次了……”魔术师的话刚说完就感受到了旁边阴森森的视线，他淡定回以一笑。
“或者你们帮我求求情？百加得被我赶了出去，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我记得你也很讨厌他吧，唱个反调就当跟他作对了。”
你倒是想得美！
听到这，伏特加又没忍住：“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大哥是讨厌百加得没错，但也没有多喜欢你吧！”
别说求情了，要不是见不到Boss，他都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求着Boss把这家伙扔出去。
化悲愤为力量，伏特加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琴酒在这里的安全屋在近郊，是栋公寓的一层。
乍看上去是那种很正常的三居室，不过推开某扇镜子就会发现几级台阶，走下去就能进入一个神秘的地下室，专门用来放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有魔术师在场，琴酒似乎没有立刻拷问赫伯特的想法，连地下室都没亲自去，显然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上面。
魔术师琢磨了一下想，大概是怕他再次跑路。
大约两个小时后。
几人来到基地。
这里当然不是组织总部，但规模也足够庞大。上面是很正常的一栋公司大厦，就连在里面工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脚下盘踞着日本最大的mafia组织。
“加利安诺”并不是第一次来，可魔术师是，甚至连记忆都没继承，所以他得靠演技表现出轻车熟路的样子，然后不着痕迹跟着琴酒的脚步。
周围的组织成员明显也是认识他的，不过看过来的目光多少带着点诧异。
魔术师理解他们，毕竟每个人眼中那种看到诈尸之人的惊愕神情完全藏不住。经过训练场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惊恐得连枪都射偏了。
“相信我，你的回归绝对是所有人的遗憾，”伏特加边走边咯咯笑出声，“晚上可得小心点，说不准就有哪把枪对准你的头颅呢。”
对此，魔术师只是静静偏头看过去，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是吗？这样也好，加利安诺这个代号我也听腻了，或许'伏特加'更适合我也不错呢。”
恰巧他走进了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加利安诺向来擅长隐藏气息，轻飘飘的语气跟他的人一样，带着点阴森的鬼气，宛如一个真正的幽灵。
想起加利安诺精彩血腥的上位史，伏特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笑意瞬间消失，低头安静得像个鹌鹑。
——别开玩笑了，他可不想成为加利安诺的下一个代号目标。
魔术师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嘲讽的神色，然后慢悠悠收回目光，正大光明观察着这座“熟悉”的地下据点。
脑海中首领的话一闪而过：“真搞不懂，为什么每个基地都要故弄玄虚建成迷宫的样子。别说敌人了，自己人都走不明白。”
这句吐槽非常真实，因为连琴酒进来，都得摸出手机查看电子地图。
……
每个基地都有可以和Boss联络的房间。
只要级别够，且理由站得住脚，进去基本都能得到回应。当然，是经过技术处理，加了虚拟形象、变声器和信号干扰那种。
以前的加利安诺很喜欢过来唠嗑，这或许也是他“受宠”的原因之一。用望月鸠的话来说，说不定老人家就喜欢这样的陪伴。
不过就像琴酒说过的，经过一轮“背叛”，现在的Boss是什么态度根本预测不了，或许这进去一下就再也出不来了。
站在门前，魔术师停下了脚步。
伏特加脑海中“果然还是怕了吧”的嘲笑刚冒出来，就见对方朝他们摆摆手：“不用送了，等我出来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琴酒：“……”
伏特加诚恳道：“你最好还是别出来了，谢谢。”
两人的祝福带着非常明显的个人风格。
但魔术师根本不在意，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首领和他开启了联系。
“不用紧张，我会和你一起。”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剩下两枚警徽我都给你留着，一旦发生意外，你可以变成之前看到的任何人的模样逃出去。”
【绝不辜负您的期待。】
魔术师几乎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我的身上藏了不少顺来的微型炸弹，只要您一声令下，可以瞬间让这里变成废墟！】
“……倒也不用这么激进，”望月鸠有些哽住，“这里只是分部，价值没这么大。”
说完他微微转动画面，观察着这间联络室。
果然和记忆里一样空空荡荡，只有最前方一个撑满整面墙的大屏摆在那里。
而在魔术师关上门的瞬间，几缕蓝光从屏幕四面八方冒出，往中心汇聚，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
这就是——
Boss。
不，准确来说是组织研发的人工智能虚拟形象。Boss的作风说好听点是谨慎，说难听点就是胆小，一直龟缩在自己的什么据点里，从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加利安诺。”
一道明显的电子合成音从蓝色的数据人上传来，虽然上面没有眼睛，但魔术师还是感受到了……注视。
有什么东西，在蓝光背后观察着他。
“大致事情我已经听琴酒说过了，这就是你愚弄我的理由？”
电子音根本听不出喜怒，当然有首领在身边，魔术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他很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摊了摊手：“您知道的，我很讨厌被利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这只是小小的报复而已。”
“……你的报复让我很头疼啊，”电子音同样摊了摊手，因为魔术师和他的身高相仿，看上去真有种在照镜子的诡异感觉。
“我知道你的过往，曾经有三名高级代号成员死在了你手上，就因为他们利用过你。而你展开的报复是夺走他们的性命，从而继承那些人的代号……”电子音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
“或许我还该感谢自己身份隐藏的足够好，否则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恐怕就是你了吧。”
“我可没想过这种事……”魔术师立刻叫屈，“我可是很忠心的，怎么能这么想我。不过您倒提醒我了，悄无声息杀掉组织Boss取而代之，听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你看起来似乎跃跃欲试？”
“当然没有，就像您说的，您身份隐藏的很好，就算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嘛。”魔术师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您对我的新提议有什么看法吗？”
电子音：“……你是想说那个再坑组织一笔的新研究？”
很好，看起来连Boss都不相信这件事。
望月鸠顿时无语望天，可惜他正坐在公安车上，风见裕也也回来了，就坐在身边。他顶着要消除公安怀疑的任务，不太能做出什么大的动作。
否则望月鸠真想蹲下来画圈圈诅咒原先的自己——这都干的什么事啊？！他和扮演加利安诺的魔术师一致觉得这家伙有病。可没办法，为了任务，他们还得小心翼翼替对方擦屁股。
“不管了，就按照你的计划说，”望月鸠传音给魔术师，“反正你手里还有半瓶女巫的解药，这可是货真价实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
说来也算是意外之喜，魔术师虽然在原本世界已经厌倦了斗争，但他那局战斗的同伴并没有。
为了挽救被狼人捅穿心脏的魔术师，女巫毫不犹豫贡献出了自己的解药。也就在此时魔术师收到了望月鸠的召唤，没喝完的半瓶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所以望月鸠并不担心魔术师在组织里的“证明”。
看着画面中和Boss来回推拉的魔术师，他双开界面。
先是瞥了眼逐渐上涨的精神值，又看了看个人信息旁边的【死神的凝视】，最后扒拉到「狼人杀」板块，点击使用了专属技能[柯学雷达]，准备看看方圆100米内有没有什么特殊身份持有者。
虽然鸡肋，但这周围都是警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红方的角色。
这么想着，望月鸠的红眸微微一侧，在等待的过程中看向窗外，几秒后忽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等一下，这不就是魔术师跟着琴酒去的那个基地吗？
熟悉的公司大楼伫立在远处，福田润二开车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望月鸠看得非常仔细，绝不会认错。
“虽然记忆中去过很多次，但没有实地亲临果然发现不了……原来组织据点就在警视厅附近吗？”
他们现在走的可是回警视厅的必经之路，而且就行驶速度而言，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之前魔术师坐琴酒车的时候，望月鸠并没有参与，所以没发现路线的问题。
想到基地大到吓人的规模，望月鸠非常有理由怀疑，警视厅的地下很可能也被悄然挖通了。
组织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这应该叫做……灯下黑？
望月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想。
恰巧这时界面加载完毕，他才将发散的注意力收回来，偏头去看光屏。
上面显示出了技能使用后的结果：【预言家】。
而与此同时，公安的车恰好停在警视厅楼下。
——
随着滴滴两声，坐在休息室里的琴酒摸出手机，只看一眼神色就沉了下去。
旁边的贝尔摩德敏锐捕捉到这种情绪变化，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可真奇怪，竟然有让你这么失态的时候……Gin，这次又是哪个小可爱？”
“是加利安诺，除了他还会有谁，”琴酒习惯性忽略女人的用词，烦躁地摁灭手机，“Boss重新启用他了。”
然后那家伙自说自话让他遵守之前所谓的“约定”，硬要他请他吃饭。
“能让那位先生收回命令，加利安诺的确如传闻中那样'备受宠爱'。”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贝尔摩德微勾红唇。
“真遗憾啊，都这么多年了，讨厌的两个人一个都没除掉。”
琴酒顿时面色沉沉，不过很快想到什么，忽然冷笑出声：“等着吧，这事还没完，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传来。”
“好消息？”贝尔摩德绕了绕落在肩上的金发，“百加得还是加利安诺？百加得远在国外，最近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你指的是加利安诺吧……你是准备亲自动手？”
“Boss出面保他，动手算是在违抗命令，我可不会愚蠢到那么做。”
银色长发的男人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正对着灯光，里面红色的酒液像是粘稠的鲜血，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双同色的眼睛。
不过这种失神仅仅一瞬，他几乎没有停留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别忘了，波本之前得到的任务是处理掉'加利安诺'。”
贝尔摩德几乎瞬间明白了琴酒的意思，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男人几眼：“看来你不准备告诉波本，加利安诺重新回归的事情了。”
做任务向来积极的波本，绝对会把加利安诺视作眼中钉，放在第一位上继续原计划剿杀。
真是聪明又狡猾的男人，这样一来，无论事成不成，Boss的怒火都不会落到他身上，他永远是那个始终听从命令，Boss最好用也最忠诚的那把刀。
就如同十七年前一样。
“那么，希望你计划顺利，”贝尔摩德和他碰了碰杯，慵懒的声线轻轻压低，带着几分旖旎的味道。
“我很期待这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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