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从主治医生那儿了解顾以凝的大致情况后，周雪宁返回病房。门被关着，周雪宁抬手在门上扣了三声。
“请进。”
推门进来时，女孩回过头，忧伤的情绪瞬间切换，她弯起眼睛，朝走进来的女人笑：“周阿姨。”
周雪宁脱了外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感觉怎么样？”
“嗯……”女孩托着腮，轻轻一笑，“挺好的，很快就可以出院。”
“还不行，你受伤在头部，很严重的，最起码也得再多养一个月。”手掌轻轻抚着少女额头，周雪宁察觉她皱起眉头。
“啊？一个多月。”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嘴巴微微撅着，“本来我的成绩就差，回去跟不上同学的进度怎么办？”
周雪宁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果然还是个学生，天塌下来都没有学习成绩下降严重。
她摸了摸女孩的头，“九中不好，我们不回去了，我和你舅舅商量了一下，想把你转到二中去，和你妹妹一个学校，你想不想去？”
女孩点头，又问：“真的不能提前去上学吗？”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身体养好了。”周雪宁柔声说，“医生觉得你可以出院，那么你就可以出院。”
女孩重重地点了下巴，拧起来的眉头渐渐松开，笑盈盈说：“好。”
或许是周雪宁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顾以凝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好，原本医生预估的最少一个月的住院静养时间，成功被缩短成二十天。
从被砸住院到出院，顾以凝已经在医院待了一个月。
顾家别墅里，周雪宁和顾邵讨论着转学手续。末了见顾以凝闷闷不乐，周雪宁主动问她：“小凝，怎么了？”
女孩抬起头看向周雪宁，语气：“周阿姨，我想住宿。”
想离姜清近一点。
不出所料遭到了疑惑：“二中办学质量虽然好，但住宿条件不怎么好，不如在家里舒服，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回家又有独立的空间，为什么不愿意住家里？”
顾曦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也一脸疑惑地看向这个来历不明的“姐姐”。
顾以凝表情坦荡：“每天上学回家花费的时间太久了，很浪费时间，我本来就跟不上二中的进度，如果用这个时间多刷点题，我觉得会更好。”
顾曦皱着眉头，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不是？姐姐？这么装的吗？
奈何长辈们就吃这套，看着奶奶和爸爸露出心疼的表情，顾曦忍不住道：“你要真那么爱学习，怎么就上九中了呢？”
“曦曦。”中年男人说，“小凝之前的生活条件和你一样吗？你也好意思拿来比。”
顾曦“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以凝说：“尤其我是插班生，住宿有利于我和同学相处，也利于学习，我也不想一直当吊车尾。”
总之，和大人们的一番言语来往后，顾以凝顺利获得住校资格。
于是顺理成章地谈起下一个问题：“我能跟姜清一个宿舍吗？”
周雪宁微笑的弧度僵了一瞬。
顾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问：“姜清是谁啊？”
一旁无聊玩手链的顾曦抬起头：“二中高二年级的学生，成绩很好，很多次年级第一。”视线落在顾以凝的脸上，“你不会想着和年纪第一住在一起，成绩也能突飞猛进？”
这什么脑回路？脑子坏了？
“那位姜同学，就是之前帮过小凝的女生，小凝进手术室的那一晚，我和那个女生在外面守了一夜。”周雪宁对上顾邵怜爱的目光，轻轻点头，又看向顾以凝，眼里蕴着几分疑惑：“小凝为什么想和她住同一个宿舍呢？而且，宿舍里也没有空位啊？”
“她是我在二中唯一认识的人。”女孩轻轻低下头，“我初来乍到，也怕别人不喜欢我……而且她们宿舍有床位的，周阿姨。”
上一世的时候，顾以凝时常去姜清宿舍串门，自然知道她们宿舍有一个空床位。
顾老太太把女孩捞进怀里，心疼万分。
想到女孩曾经遭受过霸凌，又是融入一个新的环境，适应不了是常有的事，要是有个认识的人，确实会好许多。
老人点点头，朝周雪宁说：“那就按照小凝的意思，去跟学校说一说。按道理住宿是按照班级来拍的，如果学校允许自然是最好。”
周雪宁笑着点头，“好，我会和老师说的。”
-
从顾家别墅出来，顾邵察觉了周雪宁有心事。
男人牵着她的手捏了捏：“你不喜欢那个叫姜清的女生吗？感觉你不支持小凝和她同一个宿舍。”
周雪宁摇摇头，“不是，只是小凝手术后醒来的事你也知道，我怕出事。”
顾邵：“那天早上只是个意外，那会儿小凝神志不清，她不是说了吗，是做噩梦了。我听曦曦说，那个学生家境清贫，还是年级第一，平时为人也不错。”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男人说：“放宽心。”
周雪宁低着头，轻轻点头。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顾以凝住院的第二个星期天，姜清曾来到医院。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凉凉的风在走廊上随意穿梭。病房里，顾老太太搂着失而复得的孙女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祖孙叙旧的欢喜和哭声充满整个房间。
周雪宁从病房里出来，姜清正站在门外，依旧是穿着一身校服，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她调查过女孩的家庭情况，也知道这一篮水果对女孩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周雪宁问她：“要进去吗？”
女孩抬起头，“她好了吗？”
周雪宁点头：“在变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女孩把水果递给周雪宁：“周女士，我就不进去了，能麻烦您把这篮水果提进去吗？这是简老师送的，她有别的事来不了，托我转送的。”
周雪宁双手接过那篮水果，见女孩要走，连忙叫住她：“姜清。”
女孩回头看向自己，一双眼睛澄澈漂亮，周雪宁喉咙滚了滚：“我有些事想和你说，现在有空吗？”
下楼的时候，周雪宁偏头问女孩：“吃完饭了吗？”
女孩眼神一瞬闪烁，随后坚定点头：“吃过了。”
周雪宁轻轻笑了笑，开车带女孩进了一家餐厅。
顺着服务生的指引来到餐桌上，周雪宁抬头见女孩疑惑的神情，把桌上的菜单给她：“我有点饿了，吃完饭再说。”
两个人点了几个家常菜。
温馨的暖灯照下来，周雪宁甫一抬头，对面的女孩正在喝汤，嘴唇轻贴碗沿，偶尔轻抿一口。
不知为何，周雪宁忽然就看愣了，回过神时，女孩已发现她的视线。
一顿饭结束，服务员上来简单打扫餐桌，随即又上了几分甜点。
周雪宁把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拿出来，放在女孩身前的桌子上，女孩愣愣地盯着那张卡，随即面有怒色地抬头看向女人：“封口费？”
她把那张卡原封不动地推回女人桌前：“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雪宁轻轻笑了笑：“不是，这是感谢你之前照顾小凝的钱。”察觉对面的人身体晃了下，周雪宁继续说，“你是个好人，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小凝的照顾，以及……看在这五十万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听周阿姨的一句劝。”
姜清稍抬眼睑，撞入一道淡漠又隐晦不明的视线里。
“你年纪小，对未知的东西充满着探索欲望，容易误入歧途，对感情有错误的认知。”周雪宁说：“在学习上聪明、自律的人，往往会在感情上陷入迷茫。”
“您究竟要说什么？”
周雪宁缓慢掀起眼皮，似笑非笑：“不要喜欢顾以凝。”
姜清脑中轰隆一声，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一种当众处刑的羞耻感和绝望感慢慢攀上来，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周雪宁，女人神色淡定，处变不惊，而自己面红耳赤，羞于承认。
对面的女人静静看着她，似在等她冷静下来。
足够长的时间里，女孩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周雪宁再次把卡推到姜清身前：“收下吧，简老师有家要养，总不能一直给她添麻烦，这笔钱也会让你高中和大学过得舒服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孩捡起桌上的卡片卧在手里看，最后，她忽然抬起头问：“您是出于什么身份对我进行这样的劝告呢？”
周雪宁没看她，只是低着头，“我是小凝舅舅的女朋友，她的一切生活都是我在管。”
“那恭喜您了。”女孩脸上露出嘲讽的笑，随即又很快释然了。
她咬紧牙关，尽力压抑住心头的多重苦涩感觉，握着那张卡慢慢站起来，“您的建议我会听的，这也是我给我自己的劝告。祝您生活如意，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末了，扯出一个浅浅的，僵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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