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拜师（下）
“其实这是些基本的草药原方子，要想发挥真正的疗效，当然还要调配些另外的东西，你看这草木泽里住着的什么属的灵修都有，他们的灵印也各不相同，这种东西总是因人而异的。通常情况是可以以类下药，有时是要对人下药。”
离人婆走到柜台旁，弯腰向店外看了看，转头对林沐说：“天黑了，外面那辆马车是等你的吧。还下着雨呢，别让人久等了。是不是昨日陪你来的那位花族的公子啊？我看着那小伙子挺好，年轻人啊就是要多交朋友，要多交些益友，你看看……我就觉得那位花族的公子不错……。”
离人婆婆老是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嗯？外面？”林沐也弯腰看了一眼外面，果然是那辆马车，是前日接他去氤氲池的那一辆，看来这也是花冶安排好的。
一天没见着花冶了。
“那晚辈明天还来看望……”
这里，林沐斟酌再三，终于还是说出那两个字：“弟子林苇，拜见师傅。”
自然是故意没有报出真名的，林沐怕就怕在自己的身份特殊，倘若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与身份，怕是要连累不少人，有木之吹，林苇……还有花冶。
不能再多一个离人婆。
林沐撩起衣襟冲着离人婆跪下来，随着三声叩头响，礼成。
名字是假的，情是真的。
离人婆点点头，打量了林沐许久，回道：“去吧。”
之后的几日，林沐过上了孩童求学的日子，每日都是起个大早，随便带上个丫鬟送的馒头就跑去离人婆那里学些印灵的技巧，到了傍晚就有花冶派的人来接。
虽说现在林沐过着衣食无忧、学以致用的安稳小日子，但是他也打算好了，先跟着离人婆学手艺，将来自己也能挣几个钱，先还上花冶的吃穿用住费用，再孝敬他师傅，至于身世之谜……这事也急求不得，花冶说了，泽主有要务在身，说不定自己哪天遇上了泽主就能一问究竟。
想到这里，林沐都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在如今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万全之计了。
林沐是聪明，也学得快记得牢，才不过半月而已，林沐在离人婆的店里学习了从最基本的药名、药理，到混合药剂的分量，常常能记的一字不差。从最初的一窍不通，到这几日已经可以替师傅解决些小病小灾、小诉小求的客人了。
有些杂修的姑娘偶然在柜台外面看见了林沐，也要多瞧上几眼。
离人婆店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标志的人儿……
自从来寻医问药的人发现离人婆又收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公子来做徒弟，不知是不是错觉，连客人都变多了。尤其是……
“呦，新来的小徒弟吧，这是哪家的小伙子长得这么俊俏。”年轻的姑娘这么问，也有些看上去连年轻姑娘的娘都当得了的人也这么问……
家常便饭。
“对对对，公子就是这包药，公子……你给我瞧瞧我这片印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哎！还有我这块，公子您给我看看……在这……”
“姑娘……这印看起来并没什么问题……姑娘！别再往拉下了！”
“唉！姑娘快穿好……穿好……”
屡见不鲜。
一红衣女子指着旁边一个跟自己抢药的蓝衣女子说道：“唉！你上次那开的方子不是还有那么多？这才不过两日，你用完了吗？还来这里做什么？”
那蓝衣女子也是不甘示弱：“很多怎么了？还剩很多我就不能囤起来吗？你管我？”
林沐看了半天看出来这一水一火二族的灵修好像……好像是因为最后一包秘制的龙葵粉争执起来了。
其实就是为了能在林沐面前多晃一晃而已。
……
这种女孩子家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事情在近几日越发严重了，非但如此……不只是草木城里的女子爱慕林沐，就连男子……也有些样貌非凡的男杂修在来店里的时候看见林沐，动了心思。
怎么会有人不爱这幅好看的皮囊。
林沐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发展起来的生意就快要被林端则的这张俊脸给毁了……
前面火热的人潮在这阵也快散了，离人婆从后面的小屋里出来了，林沐赶紧问候着：“师傅，后面歇着去吧，今天客人也不算太多，徒弟还是能应付得过来。”
“时候不早了，最后这几个看完了就打烊了。”
离人婆瞧了一眼，都是姑娘……
忙了一天的林沐听见要休息了自然开心：“好嘞师傅。”
天色渐晚，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平常这个时候草木城里面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要回家了。林沐这才得一时平静。打了烊，关了门，林沐又能回到后面的小房间里跟着离人婆学上一两个时辰的方子，再等着宫人驾着马车来接自己回宫休息。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离人婆总是在林沐休息时直接叫了自己徒弟过来学习，而今天，离人婆给自己和林沐沏了一壶茶。离人婆端坐在一张木椅上一边渡着碗里的茶叶，一边平平淡淡的说道：“你也发现了有很多人注意到你了。”
林沐的表情也瞬时间收紧了些许，如实说：“是。”
“从你的灵印来看……你是木族贵族。”
“徒弟瞒不住师傅的。”
“前几日泽里都传遍了，镇守了木族三十五年的老掌门林丛死了，木族大举叛乱，灵修与愚根为伍押解林丛之子林端则赶赴白顶冰宫……嗯，途中在渡口湾遇魔士，混战之中林端则趁乱逃跑。如今木族势力一方重金悬赏林端则。”
一系列残忍又真实的的话从离人婆口中淡淡的说出来，语气那么平静，丝毫不像是在叙述一个大家族沦陷的凋亡史。
一个大家族的凋亡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林端则。”
林沐坦白道：“徒弟说了，瞒不过师傅，不过弟子不是有意骗师傅的，这么做，只是怕连累了师傅。其实弟子并不是林端则，真正的林端则在路遇火族魔士的前几日就死了，弟子如今能站在师傅面前，还能叫着您一声师傅，全是因为借尸还魂……”话是真的，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把刀架在离人婆脖子上逼问他的下落，没人会杀一个连自己真名都不知道的老人的。
或许也会有。
离人婆也一笑：“我到不是直接猜到你是林端则的，我能确定的是你一定不是林苇……再说了，我一个老人家还害怕些什么，我老了，帮着我干活干了七年的小徒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怕就怕在这手艺失传了，或者……或者是我老眼昏花认不清好人坏人，把他传给什么小人手里。天地万物间的东西都有灵性，说不上什么就得道了化了人，五大家族先各成一派盘踞一方了，可是谁为这些杂修们考虑过？二十年前我来到草木泽，这里是什么景象？不改个灵印谁会当他们是人？那些贵族是用眼睛看人的吗？谁不想光明正大的活着！咳……咳咳……”说到激动处，离人婆着急的咳了起来，林沐赶忙从身旁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杯茶水，扶着老人徐徐饮下。
从那次误入印灵的大门与离人婆初遇起，林沐就知道这绝非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半月前从花冶哪里又得知离人婆白手起家，独成一门的看家本事，不禁感叹道佩服佩服。
是啊，曾经的草木泽是个什么地方，他们把这城里的人当人看吗？
此处也是有感而发，林沐果断对着离人婆蒙的跪下来，目光闪烁，认认真真的说：“师傅，弟子那日重生以来，遇到过的一位恩人说过，虽然弟子尚且不通习灵术，但是生前贵为木族掌门林丛之子，如果终有一日能天启灵智，必定要重新一统木族灵门。弟子不能向师傅承诺什么，也可能无法完成那位恩人的嘱托，师傅心善，总想着为杂修做些什么，弟子一定继承师傅的印灵之术，让杂修一派能早日见光明！”语毕，林沐在地上向着离人婆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所谓乱世能人无数，无乱世能人无寻处。
离人婆满意的点了点头，吹了一口茶：“你明白就好。别让人家等着了，快回去吧。”
“弟子告退。”
林沐刚要弯下腰从活板门钻出去，身后的离人婆又开口了：“对了，你与那位花族的公子如何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林沐问的有些晕头转向，不解地问道：“师傅问的是哪种如何？”
“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啊？”
“年轻人？年轻人什么事……还……还好吧？徒弟也半月没见着花公子了，花公子说这几日泽中事物繁忙，顾不上徒弟。”
“交朋友要常见面才能熟络啊，这年轻人真是……再说泽中事物繁忙用的上他？我徒弟的这位小花公子在泽中有个一官半职？为师为何没见过这位公子出来办事？”
“这……徒弟也不清楚，花公子确实是在泽中……嗯……有些个职务在身。”
离人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露出个有些慈祥的笑：“好啊，两个小伙子在一起好啊……还是这么俊朗的两个小伙子，让那些来店里的姑娘……诶……现在的年轻人啊……”
“师傅！打住！不是您想的那样……徒弟先……先告辞了！”
离人婆进了口茶后：“年轻人真是毛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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