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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深夜12点多,简月提着几只袋子回到家里,推开门看到客厅被整理得干净整洁,空气里还漂浮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餐桌上摆着一盘炒饭,卫生间里的洗衣机在运行着,而书房里飘出轻盈的钢琴音符。

冷微澜在书房里说:“你回来了!餐厅有炒饭,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简月不住地打量着客厅和餐厅,换了拖鞋往里走,又推开卫生间的门,看到卫生间里已经晾起了一排衣服,全是她给冷微澜准备的几套男装,墙根还竖着几双鞋。她关上卫生间的门,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冷微澜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单手撑着下巴,正在看电脑屏幕。

冷微澜看了看简月,道:“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和你一起下去买内衣,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晚。”

简月面无表情地看了冷微澜片刻,走进房间里拉开了墙角的衣柜,发现衣柜已经空了,仅有的几套衣服全都被冷微澜丢进洗衣机里洗了晾出来,或是正在洗,只有扑面而来的樟脑丸的气味。

简月关上衣柜门,问:“你去哪儿了?”

冷微澜诧异地看着简月:“我,我一直在家里啊。”

简月走到冷微澜的身边,先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弯下腰在她的颈窝里闻了闻,极轻的冷笑一声,道:“你没洗澡。”

冷微澜离开椅子站在她面前,依旧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早上才洗过,今天又一直在家,应该可以不用洗吧?”

冷微澜穿着不合身的睡衣,睡衣的肩带直往下滑。简月用小指勾起她的肩带,把肩带拉回她的左肩,道:“你打扫房间、洗衣服、刷鞋子,还做了晚饭。身上出了这么多汗,不洗澡不会不舒服吗?”

冷微澜捂住自己的左肩,仿佛惧怕她的碰触,道:“那我一会儿就去洗。”

简月:“我回来之前怎么不洗?”

冷微澜被简月轻声慢语地连续质问,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我没想起来,我在看电影。”

简月笑着问:“是不想洗还是没时间洗?”

冷微澜垂着眼皮不敢看简月,表情变得不安起来,

简月捏住冷微澜的下巴猛地抬起来,强迫冷微澜看着自己:“你回来没多久,洗衣服、打扫房间用了你所有的时间,所以你还没有时间洗澡。我猜我回来之前你刚在客厅喷完空气清新剂对吗?”

冷微澜眼皮微动,抓住简月的手腕想把她的手移开:“不是的,中午我就打扫完客厅了。”

简月:“那你身上怎么有这么明显的空气清新剂的气味?还有,你把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洗了,难道你都会穿吗?”

冷微澜:“是你让我穿男装的啊。”

简月微微冷笑:“衣柜里有一套简骋的衣服,你一看就知道,但是你同样洗了,说明你根本没有观察那些衣服,只是一股脑地把它们丢进洗衣机。你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只想洗一套衣服,洗其他衣服是为了遮掩那套衣服。而你真正想洗的那套衣服就是你今天出门穿的衣服,中午下了一会儿小雨,你被淋湿了,担心我看出来,所以把衣服和鞋子全都洗了。”

冷微澜的伎俩全都被简月识破,她又窘又怕,脸涨得通红:“我只是出门转了转。”

简月把手松开,冷微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简月一抬手,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冷微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头歪向一边,愣住了。

简月冷冷地道:“我让你不要出门,出门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冷微澜多年不曾挨耳光,心里感觉既屈辱又愤怒,她眼睛里蒙着一层泪光,恼怒地盯着简月,然后拉开书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旅行包,把旅行包倒着一掀,散出一叠叠鲜红的钞票。她扔下包,用力抹掉眼泪,倔强又骄傲地昂起下巴:“我去取钱了,我不想一直花你的钱。”

简月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满地的钞票:“谁的卡?”

冷微澜:“我助理的卡,萧一杰以帮我理财的名义控制我所有的钱,我瞒着他用助理的名字办了这张卡。”

简月:“你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如果你用的是你自己的卡,或是萧一杰的卡,再或者是你父母的卡,现在你和我都已经被羁押收监了。”

冷微澜很不服气:“我知道警察会监控我的银行卡,所以我才用这张卡,不会被警察发现。”

简月摇头冷笑一声:“我刚夸了你,你又说蠢话,你以为周行会放过和你关系密切的人吗?你今天取钱,他明天就会和你的助理核对,发现你去取钱是早晚的事。”

冷微澜慌了:“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简月朝冷微澜伸出手:“卡给我。”

冷微澜从包里找出卡递给简月。

简月:“你取了多少?卡里面还有多少?取款地点在哪里?”

冷微澜:“我取了2万元,我本想多取一点,但是取款机限额。我不敢在外面多待,只取了2万。里面还有10万多。是在北屏街建行旁边的ATM机取的。”

冷微澜如实写下助理的信息,交给了简月。简月撕下写着信息的纸条,立刻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过头,脸色冷如寒冰,对冷微澜说:“如果你想死,请你远离我和简骋,没有人愿意陪你一起死。”

简月摔上书房的门,回到自己的卧室,筋疲力竭地仰面倒在床上,拿出手机拨出简骋的电话。简骋正和朋友聚会,一群人去了KTV,电话背景音里一男一女正在对唱《广岛之恋》。

简骋:“嗯?”

简月闭着眼睛,说:“冷微澜今天用助理的卡取了一笔钱,我担心被周行查到。”

简骋:“多少?”

简月:“不多,2万。”

简骋被几个女人围住摇骰子,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哗啦啦地摇着色盅:“嗯。”

简月:“我把那个人的信息发给你,你去解决。”

啪的一声,简骋把色盅倒扣在桌上,掀开,五个六。女人们发出夸张的赞美声。简骋笑着往后倒在沙发背上,在歌声中问:“灭口?”

简月皱起两道细眉:“我说过多少次,永远不能做命案。”

简骋:“知道了,我想办法。”

简月挂断电话,爬起来卸妆洗漱,即使疲惫得闭上眼就能睡着,但她还是坚持完成每日的护肤步骤,又在梳妆台前蒸了二十几分钟的脸,最后涂上一层面膜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简月被闹钟叫醒的第一件事是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这几天熬夜加班作息紊乱的结果没有伤害自己的皮肤,她的皮肤仍旧嫩滑得像刚蒸出来的鸡蛋羹。她记得周行让她今天早点去单位,或许周行会在早上开案情讨论会,要她准时参加。

简月化好妆,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湖水蓝小立领长款衬衫连衣裙,基本款的样式简单大方,聚酯纤维的面料很贴合皮肤,裙角到她的脚踝,腰间穿了一根细细的绳子状腰带。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裙子,其实裙子右侧开了像旗袍那么高的叉,穿在身上静止不动时很不明显,但走动起来就是另一种味道。简月穿好衣服,拿上手包拉开门,和冷微澜打了个照面。

其实冷微澜站在简月的卧室门口等了她很久,见她出来就慌忙把头低下,背着双手,像是被罚站的乖孩子。冷微澜低声说:“昨天的事,对不起。”

简月看了冷微澜一眼,对她视而不见,走到玄关换鞋。

冷微澜跟过去,用小鹿般纯良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你会不管我吗?”

简月换上一双白色法式尖头细跟高跟鞋,弯腰用手指勾住鞋后跟往上一提,鞋子完美地贴合她的脚。她把鞋柜上的手机、唇膏和一把钥匙全装进手包,还是对冷微澜不理不睬,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她昨天把车留在了支队,今天乘坐出租车去上班,下车时细心留好了发票。她出门早,但是路上花得时间较长,到单位的时间也比正常上班时间迟了二十几分钟。

师小冉昨天加了班,今早有正当理由可以晚到,在大门口碰见了简月,挽着简月的胳膊一起走进公安局大院。

师小冉道:“我们直接去四楼会议室吧,周队在群里说九点半开会,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简月看看手表,道:“你先去,我回办公室冲杯咖啡拿上去。”

师小冉:“大早上喝咖啡对胃不好,我桌子上有豆奶粉,你冲豆奶粉喝吧,正好当早餐了。”

简月笑道:“好体贴的小宝贝。”

师小冉脸一红:“你总是没正经。”她个子小,长得乖,很讨人喜欢。简月也喜欢她,更喜欢逗她,有事没事总叫她宝贝。

两个人聊着天走进办公楼,简月一进一楼大堂,就看到警员纪律牌下站着一个人,拿着一张纸,对着那张纸高声朗诵,是刑警小侯。

昨天师小冉虽然不在现场,但是早听说了小侯对简月不礼貌的行为,被周行罚写检讨,并当众朗读。她看到小侯,有点想笑,但不敢当着小侯的面笑,于是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月姐,我们快走。”

师小冉着急走,但是简月偏偏慢了下来,走到小侯面前时索性停下来了,向小侯微微侧过脸,微笑着听小侯念检讨。小侯看见简月,连忙拿稿子盖住脸,声音也低了下来。

洪途忽然趴在二楼护栏上朝下喊:“猴子,老大让你带着感情念,感情!”

小侯嗷的一嗓子嚎出来,顿时声情并茂、慷概激昂,把一篇检讨念得像在朗诵《出师表》。

简月没有再听下去,和师小冉说说笑笑地上楼了。她冲了一杯豆奶粉,晚了几分钟去会议室开会,队里的骨干已经坐好了,但是周行的位置空着。她正要关门,周行讲着电话从她身边走了进来,周行瞥见她手里不仅拿着笔记本,还端着杯子,两只手都有点拿不过来,于是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帮她拿到座位上。

简月拉开椅子坐在周行的对面,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豆奶,一抬头看到周行一边讲电话一边用力搓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她的杯子很烫,周行帮她端杯子时直接捏着杯壁,指腹烫得通红,但是周行很淡定,直到放下杯子才搓了搓手指。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周行打完电话,和周行通话的是派出所的陈志国,通话内容围绕门楼市场附近的监控调取情况。

“我派两个人下午过去拿录像,那您辛苦,陈师傅。”

周行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目光在会议桌上扫视一圈,道:“李紫暇的父母马上过来,洪途,你和猴子两个人先去接待他们。”

洪途一听要接待死者的父母,嘴噘得能拴头驴,他想和跟周行讲讲条件,但是被沈冰冷冰冰地催了一句:“快点。”洪途噘着嘴走了。

沈冰不用周行点名,也没有开场白,抱着胳膊盯着桌面说:“河道里没有发现死者身上缺失的衣物。”换而言之,没找到死者缺失的内裤。

简月闻言,和周行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忧虑。

师小冉一如既往地在会议中充当“解说员”,她推来一块白板,白板上已经贴上了李紫暇生前的照片和尸体的照片以及现场勘查的照片,并简单地把各个照片用一条时间线串联起来。师小冉说着迟来一步的开场白:“死者名叫李紫暇,是附中高二年级文科四班的学生,9月15号放学后回到家中,又在十几分钟后出门,然后就失踪了,她的父母在第二天报案。5天后,她的尸体出现在城西老城区的河道里,初步勘察确定是抛尸现场,不是案发现场,法医鉴定她的死亡时间是15号晚上,死因是勒颈导致的窒息。”

师小冉说完就看向周行,听他接下来的吩咐,周行只是对她点点头,然后从文件夹里拿出尸检报告,道:“这是法医队加塞做的一检。”

周行把文件扔到长桌中间,简月一伸手拿了过去,翻了两页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第三项论证,道:“机械性窒息。”

周行点点头:“和尸检记录基本一致。”

简月往回翻,翻到毒性检测,微微皱眉:“没有发现麻醉类药剂,难道是暴力劫持吗?”

沈冰盯着桌面说话了:“尸表没有反抗伤,如果是暴力劫持,死者不会不反抗。”

师小冉:“既然死者没有反抗,也没有被下药,那是熟人作案吗?”

简月捂住额际,轻轻摇了摇头:“未必,如果是熟人作案,凶手在作案时通常会有愧疚心理,多半不会选择在正面勒死死者,但是死者颈部的勒痕呈水平向双侧颈前走向,形成环形闭合,说明凶手用绳索之类的物品从正面勒死了死者。”

周行看着简月:“做个假设,凶手认识死者,并且没有愧疚心理,从正面勒死死者的可能性有多大?”

周行在让简月分析各种可能性,扩大排查范围,简月静静地思考了片刻,道:“有两种可能,凶手作案经验丰富,有一套自己的杀人逻辑,正面勒死受害者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这种可能性仅指向高犯罪能力的连环杀手。”

周行:“还有一种可能呢?”

简月:“还有一种可能,凶手自认为地位高于死者,或者缺少共情能力,死者的生命在他看来等同于猫猫狗狗的,他认为自己杀的不是人,也就不需要愧疚心。这种可能性指向感情缺失没有共情能力的反社会人格患者。”

周行总结:“凶手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个连环杀手。”

简月:“姑且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不能忽视凶手可能和受害者认识,是熟人作案这一点。李紫暇还是个学生,她的社会关系应该比较简单,如果她身边有这种危险人物,我们会比较容易排查出来。”

周行的眼神陡然变得有些复杂:“你是不是直接看的尸检结论?”他早就发现了,简月看尸检报告一向都是直接看结论,然后从前往后慢慢细看。

这一次依然被周行说中了,简月看完结论才看正文,此时才看到尸表检验:“对,怎么了?”说着,她的目光滑到下一行,便沉默起来。李紫暇的阴唇肿胀,阴道外口轻微破裂无血迹,处女膜呈陈旧性破裂。简言之,李紫暇的性经验丰富。而且法医在李紫暇的大腿内侧发现两道规则对称的闭环状陈旧皮下损伤,而且在李紫暇的臀部发现一串纹身,纹的是英文:Mean  Girls。简月看着“坏女孩”这几个字,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把手腕一旋,文件很无力地落在桌上。

沈冰道:“李紫暇的性生活频繁,我认为她拥有固定的性伴侣,而且还有不良性癖好。”

师小冉:“性伴侣?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现在高中生谈恋爱很常见。”

沈冰看看她:“除了男朋友,男性朋友也可以和她发生关系。”

简月的心情很差,听着沈冰用和往日毫无差别的冷冰冰的语气猜测李紫暇的性伴侣,她莫名感到一阵反胃,便向沈冰侧过头,余光捎带着他,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沈冰:“哪一句?”

简月:“就算李紫暇有固定的性伴侣和性生活,甚至有罕见的性癖又怎么了?难道这些理由可以让她被杀死这件事变得有情可原吗?”

沈冰看着她,语气更冷:“我说李紫暇活该了吗?”

简月摇摇头,笑道:“你没直说。你和侯警官都没直说。”

沈冰沉默了一下,说道:“简老师,你今天很敏感。”

简月翘着唇角:“女人一向很敏感。”

周行看着他们一来一往交锋了几个回合,心里有点扑腾。沈冰的确没恶意,的确是简月今天太敏感,沈冰这副冰冷不近人情的嘴脸是他的日常标配。周行参加过沈冰表舅的葬礼,沈冰对表舅的感情比对父亲还要深,在表舅的葬礼上依旧是这张水泥浇筑的僵尸脸,参加葬礼的人劝他节哀,他还能不耐烦地背过脸,对表舅的至亲也只是多了一句“单位还有事,我先走了”。但这并不说明沈冰为人冷酷,没有感情,他只是很少将情绪外显,好的坏的全都自己慢慢消解。或许沈冰没有那么善良,但他绝对不恶毒,尤其是面对已逝的生命。

沈冰听出简月在阴阳怪气,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想继续和简月交锋下去,但是一瞥看到周行在冲自己使眼色,于是抬头看窗外,把手里的钢笔捏得嘎吱嘎吱响。

周行主持会议继续进行下去,但简月和沈冰在余下的时间中全都一言不发,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臭,周行无视他们,把会开完,在最后一个部下说完自己的看法后,他在笔记本上边写边说:“一组留三个人继续盯冷微澜,剩下的人全都支援二组、三组调查李紫暇的案子,两个人一个小组,自己找搭档,以抛尸地点为中心,向周围辐射10公里内开始排查。沈冰,从今天起冷微澜的案子归你负责,但你需要同时抓李紫暇的案子,待会儿就去派出所拿录像,让派出所分出警力帮我们做基础摸排。小师去档案室查一下近年来所有未破的少女奸杀案,小党催法医队尽快做二次复查,洪途带两个人去河道蹲守,不排除凶手听说警方发现尸体,回到抛尸地的可能性。”

等他说完了,师小冉才敢举手:“头儿,洪途刚才出去接待李紫暇的父母了。”

周行的笔没停,抬抬眼皮看她一眼:“那就由你转告他。”他合上本子,盖上笔帽,“谁还有问题?”众人纷纷说没有。

周行拿起本子往外走:“散会,各忙各的。”经过简月的座位时,他递给简月一个眼色,随后出去了。简月坐着没动,等会议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才起身离开会议室,上楼去支队长办公室找周行。

支队长办公室的门没关紧,简月走到门口就听到周行在里面打电话:“冷微澜的助理?是叫王丽丽的那个女人吗?”

简月握住门把手,保持沉默。

电话那边有人说了什么,周行又道:“她住在东城,没事干了跑到北屏路取钱?你先把录像调出来再分析,连取钱的人是谁都没弄清楚,你分析这么多有屁用。”

办公室里面的声音停下来了,周行貌似挂断了电话,简月又在门外站了片刻,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周行一刻都不闲着,正站在装满文件下的文件柜前找资料,像是太阳穴长了眼睛,一边翻文件一边说:“我是让你回避冷微澜的案子,不是让你避讳冷微澜的案子。就算你进来听也不是不行。”

简月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施施然地坐下:“我现在不想和冷微澜扯上关系。”

周行:“看看桌上的文件,你刚才没看完。”

桌上是李紫暇的尸检报告,还是刚才周行拿到会议室的那份,简月拿起来,发现她的确漏了一段,这段话接在李紫暇的尸表检验后面,当时她没有心思看下去,认为检出再多的伤也无益于侦查,就索性不看了。此时重新拿起报告,才发现她省去的那段被周行用笔圈出了两个关键词“犬牙”“深棕色狗毛”。

简月自己提炼出重点:“李紫暇右脚脚踝有一处被狗咬的伤口?”

周行:“对,法医在她的袜子里发现一根深棕色狗毛,结合齿痕和深度,初步判定犬种为德国黑背。”

简月两条细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把这段文字来回看了几遍。

周行找到需要的资料,走到办公桌后坐在皮椅里,问:“你想到了什么?”

简月道:“想起了标志性的性掠夺连环杀手。”

周行的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里看着她:“继续说。”

简月目光阴冷地看了周行一眼,道:“性掠夺杀手一般都是独居男人,30~40岁,养狗,有车,车的种类多为越野或者皮卡,社会地位大概率属于中产阶层。他们的行为极有组织,拥有高智商的犯罪能力和反侦察能力。”

周行:“有几分符合我们这次遇见的凶手?”

简月垂眼下看,脸色平静,其实脑袋里有两种想法在拼命地拉扯:“有四五分像,也有四五分不像。你不觉得李紫暇的死矛盾至极吗?凶手把她囚禁过一段时间,囚禁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小时,然后把她奸杀,先杀后奸或是先奸后杀,这已经不重要了,把她杀死后脱下她的内裤保存,然后把尸体扔进城西的河道里。”

周行:“哪里矛盾?”

简月头疼似的捂着额头,道:“如果凶手是性掠夺连环杀手,那他一定积累了作案经验,有一套自己明确并且一直遵守的作案模式,那么李紫暇一定不是第一个死者,既然如此,以前的死者在哪里?换句话说,他怎么处理以前的死者的?”

周行也想到了这一层,李紫暇的确是长岚市近10年来第一个被奸杀后抛尸河道的死者。他翘起食指在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道:“外来人口。”

简月沉思片刻:“有可能,那搜索范围就要扩展到全国,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类似的凶杀案。”

周行用座机拨了个内线电话,让技术员调查三个月以来长岚市所有的外来人口,找30~40岁的单身男性。打完电话,周行拿起外套往外走:“纸上谈兵千里不如孤军挺进一步,跟我出去转转吧。”

简月跟上周行走出办公室,下楼的途中给简骋发了一条微信:“解决了吗?”

简骋很快回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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