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负重前行和岁月静好
赵家峪村口。
虽然男丁都出村了，但是村子却很是热闹。
村子进出口，直接放了鹿角，妇人们也披挂上阵，开始巡逻。
孙二娘是懂兴师动众的。
赵老爷子那边儿，前脚把尸体拉出来挂在村口，她后脚就把村里的健妇们呼喊起来。
别看孙二娘年纪大了，但是余威尚存，村里的妇人们没有不听她话的。
但凡是被通知到的人家，都到她家集合。
经过孙二娘的统一调配，或者去山沟里帮忙，或者跟着她在村里巡逻，以防有人捣乱。
也幸好孙二娘反应迅速。
她这边儿刚组织好人手，接着就有人想要过来偷尸体。
被孙二娘领着一堆健妇拿着棍子、砖头给硬生生的打跑。
妇人们一个个恭维，说二娘威风不减当年。
不过孙二娘也只是表面镇定罢了，心里却有些着急。
因为把人召集起来无所谓，可是吃饭是个大问题。
赵家峪本来就穷，底子薄，这要是折腾一段时间没有成效，大家伙就得饿肚子，到时候肯定怨声载道。
“老嫂子，一会儿就彻底黑天了，不至于有人来捣乱吧，要我说，让大家伙轮换着回去做饭，总不能饿着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村里的女猎户道。
孙二娘颔首，“你说得对，但是绝对不能放松警惕，这细作连弓弩都没有，可见这黄麻有可能真是宝贝，大意不得。”
“遵命！”说话的猎户抱拳，连忙去安排。
“老东西，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搞这么大的阵仗。”老太太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大山，眼神里透露着坚毅，“但既然跟了你，老婆子即便是被人戳脊梁骨，也全力帮你。”
就在老太太惆怅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老太太扭头望去，就看赵秀禾急匆匆的过来，脑门上都是汗渍。
身边儿还跟这个憨厚的大汉推着羊角车，她家那臭小子赵强坐在羊角车上，嘴里还嚼着冰块，咯吱咯吱的，小脸上别提多开心了。
老太太眉头一皱，这冰块可是稀罕物，赵秀禾这丫头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
莫非是叶渡？
他们家是亲戚啊。
想到此处，老太太眸子便是一亮。
赵秀禾远远的行礼说道，“村长奶奶，这是我表哥叶渡让我送来的米面，说是给您跟村长爷爷的谢礼。”
满满当当的一羊角车米面，还有整整一扇猪肉，一看就值不少钱。
“这是给我跟老头子的？”孙二娘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可值老钱了吧？”
“村长奶奶，这可不是有钱能买来的。”赵秀禾笑吟吟的解开粮食袋子的绳索，掏出一把米来，“您瞅瞅，这米看着跟白玉似的，咱们乡下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好东西。”
孙二娘愣住了，上前看了看，米是好米，面也是上等的白面。
而且重量都不轻，用手一掂就知道，差不多能有二百多斤。
至于那肉，更是肥的了不得，别说是自己，便是周围的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吸溜口水。
不过好端端的接受叶渡那么大的好处，会不会有什么坑在里面？
毕竟当年老太太占山为王过，见识过不少勾心斗角。
孙二娘连忙对赵秀禾说道，“秀禾啊，叶村正是不是有什么条件？还是说，这些米面和肉，就是全部的报酬了？”
村里的妇人们一个个说道，“老嫂子，这还用说么？这肯定是全部的报酬啊！”
“是啊，是啊，给这么多东西，让我们家那口子，干个十天八天的都成！”
“您想哪里去了！”赵秀禾是懂事的，当下便将表哥嘱咐她的话说了出来，“村长奶奶，我表哥说了，他最敬重您跟村长爷爷这样的英雄人物，单凭您二老今日的态度，就值这些谢礼，至于大家伙的酬劳，日后再细谈。”
这群妇人们一个个激动的不行。
周围一群妇人，真的是穷日子过惯了，一听到竟然有这种好事，全都直接傻了眼。
啥玩意？
这不是全部的酬劳？
后面还有好处？
这老天爷是开眼了，亏待了赵家峪那么多年，这是良心发现，派了神仙过来，准备让他们过好日子？
孙二娘点点头说道，“叶村正是个人物，老婆子我服了。”
赵秀禾又跟村里相熟的妇人们，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的离去了。
憨厚的汉子推着赵强，默不作声的跟在赵秀禾后面，赵秀禾看着如同深渊一样的大山，看着昔日早就黑黢黢的赵家峪，因为表哥一个念头，就全员动员，且灯火通明的时候。
她的眼神略显迷醉，“表哥，真的是个不一样的人呢！”
...................
清河村叶家。
此时叶渡正坐在自家后院的空地上喝茶。
王嘉伊点了艾草驱赶蚊虫，叶秀宁拍着肚子，说饿。
刚才吃饭的时候，娘亲一个劲儿的叨叨自己，生怕自己多吃两碗米饭，再加上中途喂了大白，导致她没太吃饱。
秀珠和秀萝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出去跑了一圈回来，也捂着肚子，靠在叶秀宁身边儿，小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叶秀娥心疼妹妹，想去厨房拿东西，不一会儿就传来叶大娘隔空骂娘时候的场景。
“娘，别骂娘，都是您生的娃！”
“知道了。”叶大娘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一转头看见馍馍少了半块，又开始了。
叶秀娥无可奈何，只能去作坊巡视一圈先。
叶渡想起来，今天在商城买来的猪肉，还剩下些，便饶有兴致的指挥着王嘉伊下厨。
就在后院挖了个灶，支了口锅。
先把带皮的五花肉切成快快，然后用水反复清洗，见没有血水了，就让最饿的叶秀宁负责甩干，看着她轮的跟风火轮一样，大家都忍不住笑。
接下来就是核心步骤了，锅底不放油，把切好的五花肉一块一块整齐铺在锅里，每一块都要充分碰到锅底，煎出油来。
秀萝负责烧火，秀珠拿着吹筒，在那一口一口的吹气。
叶渡跟小叮当似得，给了王嘉伊一把冰糖，心疼的她不行，但是还是按照叶渡的要求，将冰糖炒化，化了以后迅速和五花肉翻拌均匀。
叶渡看着差不多了，又拿出了姜、八角、香叶，还有生抽和老抽，最后又加了酒。
看的王嘉伊一愣一愣的，叶秀宁也一脸的疑惑，围着叶渡打转，“大哥，你还会做这种美味啊？”
为啥说是美味？因为自从加了水之后，随着秀萝乖巧的转为慢熬，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
等到差不多了，叶渡拿出来尝了一口，还行，就是这个味。
一边儿的叶秀宁早就馋的口水流了一地了，也拿着一块往嘴里塞。
叶渡刚想把他手拍开，告诉她先给娘送去些，这傻妮子，就开始哀嚎，“呜！我要死了！怎么这好吃!”
叶渡看着王嘉伊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叶秀宁，就知道她肯定也馋了，但是不好意思先吃。
于是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肥瘦适中的递了过去。
筷子还没碰到小妮子的红唇，就忍不住羞红了脸。
“如何？”
“嗯！嗯！”王嘉伊吃着香嫩可口的红烧肉，那种香甜松软,入口即化的感觉，真的让人飘飘欲仙。
此时叶大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已经有六七个小孩儿，躺在地上。
这几个小孩儿即便是被叶大娘打趴下，依然抬着头不停的往叶家后院看，鼻子还使劲儿闻，“叶大娘，你家炖龙肉了吗？好香啊！”
叶渡听到门外有动静，就出去瞧了瞧。
看到在地里打滚，浑身脏兮兮的小家伙们，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住的日子，跟小伙伴们也是这么的不知道脏净。
大家在草丛里打滚，在草堆里吃一毛钱的辣条。
当下忍不住就是有些惆怅，老子废了多大力气，才从村里打拼到了城市，报上了小兰的大腿，这一个穿越，一下子都没了。
村里不少妇人，闻着味道也过来凑热闹，“嫂子，你家做的啥？怎么这么香？”
叶大娘哼了一声，“大郎做的猪肉！”
“村正真有本事，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啊。”村妇们又开始了马匹模式，恨不得都挤进去吃一口，但是大娘的棍子太吓人了。
叶大娘白了她们一眼，“死了这条心吧，我儿管你们死活，就不错了，还想进我们家们？”
妇人们又道，“村正对我们有恩，我们自然要报答，就是什么倒夜壶，端洗脚水的活，我们都能干。”
说话的功夫，叶渡端着盆出来了，“都尝尝吧，如果好吃，以后食堂里隔三差五加这道菜，小孩儿自觉排队，猛子，给他们发一发。”
“哎！”王猛子几乎是瞬移过来，瞅了眼一盆子肉，恨不得当场全都塞自己肚子里。
几个妇人们立刻兴奋的不行，一个个互相嘱咐，“小点声，别让其他人听见。”
“对对对，咱们自己尝尝就得了。”
说着一人拿了两三块，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嘴里。
这些妇人们不吃还好，吃了之后，一个个感觉都走不动道了。
看叶渡的眼神别提多炽热了。
“行了，吃两口赶紧回去，大晚上不睡觉，吃了肉全都长屁股上了，怎么干活？”叶大娘瞪了她们一眼，全都乖乖的回去了。
还得是老娘，v587。
等大家伙都走了，王猛子吃了盆子里剩下的几块，都觉得美的飘飘然。
叶大娘本来想训斥一顿叶渡的，明明吃了饭，还瞎折腾什么？
结果叶秀娥端来一碗米饭配着红烧肉，叶大娘也饿了。
闷着头回屋去了。
她其实想说两句的，但是红烧肉太香了。
但这真的是闹灾的年月吗？
以前在关中也没说过得那么自在啊。
不过一想到儿子的变化，叶大娘也没说啥。
整天提心吊胆的，还不让吃点好的了？
吃吃吃！
小的们都吃了，做母亲的吃点好的怎么了？
而王嘉伊从父亲被罢官抄家之后，可以说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饭菜，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时不时的瞅叶渡一眼，叶渡觉得她肯定有别的意思。
人就怕吃饱饭啊。
至于叶秀宁，则直接起飞，大白凑过来好几次，都鲜有的被她推开。
此刻一门心思全都在她的红烧肉上，真的好饱啊。
叶秀娥则跟叶渡边吃边聊，细细的说着这一天作坊发生的事情。
“大家伙都听说了沈家的事情，也有沈家人偷摸去找咱们村的妇人们，高价挖他们，但是大家伙都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谁给的，没有一个愿意背叛大哥。
而且，那些传信的人，都被王猛子抓住，按在林子里，揍了一顿。”
这些话刚才叶秀娥没敢跟娘说，就是怕她老人家跟着担心。
叶渡听完，也是哭笑不得。
这就是商场，人家都说商城如战场，一点都不假。
后世的商业氛围相当浓郁，但是为了利益，老板们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而古代，能赚钱的生意有限，一旦涌现出新的利益，就立刻有人过来妄图抢夺。
别看叶家有李哙和崔玉这两座靠山，但是屁用没有，该惦记还是惦记。
自己要想日子过得好，在本地就必须有一场立威之战。
这一战，必须打的威名来，让当地的家族不敢轻易动手，让那些宵小听到名声就得打颤，这日子才算是能太平。
王猛子没想到，锅里还留了他的，这会儿也吃了八个馒头，才感觉吃饱了些，抬头说道，“师傅，这事儿咱不能忍，今天姓沈的都把爪子伸到咱们村来了，明天还不知道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咱们得反击。”
叶渡笑着说道，“慌什么慌，不要拿你在村里那一套，来思考那些大户人家，你现在看见的，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你按部就班的做你的事情就是。”
王猛子皱眉，傻乎乎道，“师傅，您就这样让他欺负吗？”
叶渡笑着耸肩，“欺负我，他得也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忙你的去吧。”
待王猛子走后，叶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沈家高门大户，做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糙？
这是有人暗中捣乱，想要提前引爆自己跟沈家的关系，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沈家在暗中蛰伏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家族，做事情不可能是这般小打小闹。
也不知道从中搞破坏的人，是当自己蠢，还是当沈家蠢。
不过最近暗中有人频频出手，可能会吸引沈家的注意力，反而会给自己时间，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事。
一连数日，叶渡都在折腾他的黄麻，偶尔有些小麻烦，都交给王猛子处理，他根本不露面。
费劲千辛万苦，后院临时挖的池子都臭了，总算是将黄麻的处理工艺研究了出来，这东西需要晾晒，还需要泡水，才能将纤维剥离出来，然后制作成麻绳、麻线。
接下来的用途就十分广泛了，可以制作成绳子、麻袋、衣服。
当然，黄麻还有另外一种非常极致的用途，那就是通过简单的化学处理，就可以将黄麻转化为浆化状态，在经过一番压制和干燥之后，就能作成非常不错的纸张。
叶渡心里有数之后，便带着人和东西，驱赶着牛车，去了赵家峪。
赵家峪最近非常忙碌，毕竟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黄麻，一连七八天天，才收割了十分之一不止，距离收割完还非常遥远。
叶渡到达赵家峪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黑了。
赵家峪的山沟沟里有猛兽，但是这些赵家峪的村民并不惧怕，该放哨的放哨，该干活的干活，十分的有组织、有纪律性。
不过赵老爷子年纪终究是有些大了，一脸折腾了几天，就头晕眼花。
无奈之下，只能让村里的年轻人盯着，他回来先歇一歇。
孙二娘把叶渡给的猪肉留下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拿到城里去换了钱，去邻村换了不少粗粮，正在做窝窝头。
至于那些上等的白米和白面，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是舍不得吃的，都留给村里的孩子和已经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人吃。
见赵老爷子回来，孙二娘赶忙上前，递过来一碗热水，然后上前给揉肩按背，“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休息着干，你这把老骨头，咋经得起这么折腾。”
赵老爷子挥挥手说道，“山里的黄麻数量太多了，我估摸着咱们村子自己吃不下来，我想联合东山的七里淀村一起搞，你有意见吗？”
孙二娘没好气道，“我当然有意见了，这买卖咱们干一辈子才好呢，找外人做什么？
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怎么不找郝剑，他认识的人多，让他来帮衬操持不就完了。”
赵老爷子摇头道，“不成，不成，郝剑认识的人没好人，让他帮忙，咱们村最后连口渣滓都吃不上。”
“那我也不同意联合七里淀，他们村子那么大，而且人家比咱富裕太多了，十有八九压根就看不上，到时候别不跟咱联合，还惹来人家的笑话。”
老头和老太太正在院子里说这话，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赵村正在家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谁啊？”赵老爷子赶忙起身，将外套穿戴好，往外走。
“清河村叶渡，特来拜会。”叶渡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哎呦，是叶村正来了。”赵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挺自来熟，推开门，拉着叶渡往院子里走，身后的虎子等人，搬着东西就往里面走。
看着虎子等人扛着一袋袋米面往里面走，赵老爷子连忙摆手道，“这是做什么？我们这合作还没正式谈成，你都送了两次东西了，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叶渡笑着说道，“老爷子，我也是先小人，后君子。
当初我发现这黄麻之后，第一时间让我兄弟联系您，其实我也没走，我得看看您这边儿的反应，您要是个好相处的人，这生意咱就有的做，您要是想借机拿捏我，我可能就不做这份生意了。
这些东西，就当我的赔礼了。”
赵村正倒是没想到，叶渡当时没走，忍不住得意笑道，“怎么？老头子的表现，你可还满意？”
叶渡如何不满意，就将尸体挂在村口这件事情，就相当于主动替叶渡背了一口黑锅。
至于风风火火的帮叶渡干活，更是让他感动。
赵老爷子是长者，叶渡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架子，嘿嘿的笑道，“着实没想到，您老人家威风不减当年，道义也比旁人强上十万八千里，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叶渡向您赔罪。”
说着恭敬行礼，赵老爷子一把将叶渡搀扶起来，“你是在外面打拼的，这江湖上水深王八多，腌臜事太多了，你万事小心点是正常的。”
说着，拉着叶渡做到旁边儿的胡床上，孙二娘亲自给端来了热水，放在桌子上。
二人寒暄了两句，叶渡恭敬道，“我唐突一句，叫您一声伯父，您不会嫌弃小子吧？”
赵老爷子哈哈笑道，“你不叫我伯父叫我什么？郝剑这小子还得叫我一声义父呢。”
叶渡笑着拱手，“那我以后就叫您伯父了，我二哥是您的螟蛉义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希望您以后也别拿我当外人。”
赵老爷子笑道，“若是拿你当外人，我又岂敢举村之力，去促成收割黄麻之事？还不是先前，郝剑这小子，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你在边境上的事情，我知道你小子是个英雄，做不出下贱事，心里诚心实意的想给你帮个忙。”
叶渡微微一愣，没想到赵老爷子之所以那么痛快出手，还有自己二哥的功劳。
赵老爷子又问道，“贤侄啊，这黄麻到底有什么用？你这两趟送来的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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