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
果不其然，云伽在看见鹤兮，并且得知鹤兮一个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跑到医院后，很生气地教育了鹤兮。
所幸在霍与川的提醒下，鹤兮并没有告诉云伽在医院大厅遇见厉明渊的事情。
到了后半夜，云伽有些困意了，但她还是坚持着要守着乐兮，让霍与川先带鹤兮回家。
霍与川倒也没推辞，他知道鹤兮现在有话想要对他说。
不出霍与川所料，小家伙一上车就忍不住开口了。
“霍叔叔，”小鹤兮一边甩着小腿一边说，“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刚才那个叔叔呀？”
霍与川打转了方向盘：“为什么这么觉得？”
鹤兮想了想，说：“因为我总觉得，霍叔叔在看见那个叔叔的时候，总是有点凶凶的。”
霍与川顿了顿，有些愧疚。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鹤兮。”
鹤兮摇摇头：“鹤兮知道霍叔叔是为了我好才凶我的，妈妈照顾妹妹已经很心累了，我应该让妈妈再担心了。”
霍与川笑了笑，没说话。
半晌，鹤兮才鼓起勇气问。
“霍叔叔，刚才那个叔叔……他是妈妈的朋友吗？”
霍与川目视前方，看上去很平静，只有紧紧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良久，他才轻声说：“鹤兮，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你只需要知道，妈妈并不想看见那位叔叔，你也不要在妈妈面前提起他，你可以答应霍叔叔吗？”
鹤兮看着霍与川的侧影，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厉明渊的脸。
他觉得厉明渊的脸很亲切，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很眼熟。
他明明没有见过那个叔叔，但是他就是觉得很眼熟。
有一种……
亲切的眼熟。
好像很想和他接近一样。
鹤兮其实是一个有些排斥陌生人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他总是有些放不开。
但是那个叔叔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不过他相信霍叔叔。
既然霍叔叔说妈妈不想要看见他，那么他一定做过一些伤害妈妈的事情。伤害了妈妈的人，他都不喜欢。
天色渐晚，迷迷糊糊之间，鹤兮慢慢有些睡着了。
在模糊的梦境中，好像慢慢出现了厉明渊的脸。
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无限柔情。
鹤兮就这么忍不住地和他对视。
慢慢，鹤兮发现——
他之所以会觉得厉明渊眼熟，是因为厉明渊的眉眼。
妹妹的眉眼和他有些像。
-
云伽在医院守了乐兮一整个晚上，一直到早上乐兮退烧，她才终于办理了手续打算离开医院。
她不知道的是，厉明渊就在她隔壁的病房，看见她抱着乐兮离开之后，才慢慢踏出脚步。
他安静地跟在云伽身后，并不想打扰她，只是目送着她上车。
忽然，云伽怀中的乐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头，似乎是一个小雕塑，厉明渊看不清雕塑的模样。
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那个雕塑有些眼熟。
可是不等他看仔细，云伽已经带着乐兮上了车，车辆缓缓开走。
云伽看了一眼后视镜的乐兮，不免失笑：“怎么把家里的玩具带在身上了？”
乐兮有些可惜地说：“妈妈，小狗的耳朵坏掉了，怎么办呀？”
云伽说：“没关系，妈妈重新给你做一个。”
“谢谢妈妈。”
透过后视镜，云伽看了一眼乐兮拿在手里的小狗雕塑。
这是她在英国的时候，带着乐兮看展，回家之后便给她和鹤兮一人雕刻了一个小狗，他们很喜欢。
她只会雕刻小狗，还是小时候云青华教她的。
乐兮和鹤兮都很喜欢。
还有一个人——小时候的他，也很喜欢。
云伽收回视线，没有再想下去。
……
厉明渊没有着急回公司，反而是回了一趟厉家。
厉霜林在去年查出了胃癌，好在发现及时，并没有特别严重。
但是上一周不小心着凉生病一次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忽然急转直下，这些天卧床不起，苏梨跟厉明渊说了好几次，让他来家里看看。
他终于还是去了。
去的路上，他接到了陈淑云的电话。
陈淑云这些年和厉明渊的关系缓和了些，和厉霜林离婚后，陈淑云花了些时间到处旅游，最近回国在上老年大学，无论是心境还是个性，都比从前要豁达和温和许多。
她在电话里说：“明渊，好久没看见你了，我晚上做几个菜，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厉明渊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得回一趟厉家。”
陈淑云没说话。
厉明渊说：“他的病好像不太好，我去看一眼。”
陈淑云沉默了良久，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等他死的那天告诉我，我去上炷香。”
说罢，陈淑云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厉明渊沉吟片刻，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很可笑的想法。
——如果哪天他重病在床，云伽会不会因此原谅他？或不会愿意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唇，内心没有任何答案。
到厉家的时候接近中午，苏梨刚好送私人医生出来，看见厉明渊，苏梨的眼睛亮了亮，走过来接厉明渊的时候，她的右脚有些一拐一拐的。
好像是昨天被车撞到之后肿了一点。
厉明渊看了她一眼：“还是很不舒服的话，去医院住一段时间吧。”
苏梨扯了扯嘴角笑道：“不用了，一点小伤，医生说没伤到骨头。”
厉明渊“嗯”了一声，便换了鞋进了家门。
苏梨在背后抿了抿唇，眼神中有一丝不甘心。
若是放在从前，厉明渊一定会因为担心她而执意送她去医院的。
可是现在的他并没有过多关心。
她满怀心事地跟在厉明渊身后进了门，厉明渊径直来到二楼的卧室，厉霜林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见厉明渊进来，他示意一旁的护工扶着自己起来。
“明渊来了。”厉霜林说，“怎么，你妈妈真的这么狠心？还是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厉明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说了，等你死了，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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