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
苏梨问的是厉明渊刚才和程牧讲电话时说的话。
她轻轻勾着他的手指，像以前一样，慢慢摇晃。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厉明渊似乎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抽开了自己的手，淡淡说道：“你不认识。”
随后，他弯腰接过苏梨手中的行李箱，转身走向电梯。
苏梨站在原地愣了愣。
她和厉明渊认识的这十多年，他身边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人。
不过才出国短短一年的时间，苏梨却觉得，厉明渊似乎变了不少。
至少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从前那样不可控了。
苏梨垂眸笑了笑。
这样也好，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厉明渊若是和从前一样纠缠着她，倒是会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坐进熟悉的车厢，苏梨环绕了一圈，笑道：“还以为你早就换车了呢。”
这辆车是从前她陪着厉明渊一起去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厉明渊把原本的黑色改成了墨绿色。
苏梨忽然有些感慨。
“阿渊，这些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伤感，厉明渊却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她的话。
苏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里还在生自己的气，没再多说什么，身体往后靠了靠，打算小憩一会儿，后腰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苏梨坐起来，手往身后掏了掏。
果不其然，一个米色的鲨鱼发夹卡在座位缝隙里。
苏梨一眼就看出这是女孩子的用品。
她想起厉明渊外甥女尹漫的一头短发，好像……不是尹漫的。
她将鲨鱼发夹递给厉明渊。
“这是那个我不认识的朋友的东西吗？”
她的语气有些揶揄，尾音上调。
厉明渊淡淡地瞥了一眼。
云伽平时工作的时候会用这个鲨鱼发夹将长发盘起来，但是坐车的时候觉得后脑勺不舒服，就会把发夹取下来。
想到云伽，厉明渊心里莫名又有些不爽。
他淡淡开口：“可能是吧，一会儿扔了就好。”
苏梨挑了挑眉。
她原本以为，能让厉明渊亲自打电话安排朋友照顾的人，在他心里会有些不一样。
看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笑了笑，将鲨鱼发夹放在中控台上的小抽屉里。
“下次拿给她吧，随便扔女孩子的东西，可不是一个绅士的作风哦。”
-
厉明渊没有把苏梨送回厉家，反倒是带着她来了医院。
她回国的原因是怀孕导致身体不适，所以厉明渊早就预约好了专家给她做一个全身检查。
进检查室的时候，苏梨有些害怕，抓住厉明渊的胳膊，身体有些颤抖。
厉明渊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梨的手背。
“别怕，我在这里等你。”
这还是云伽第一次听见厉明渊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一个人说话。
好巧不巧，来医院看望父亲和霍与川的云伽刚好看见了厉明渊。
她原本是陪着霍与川来做检查的，就这样在检查室门口听见了厉明渊说的话。
云伽的心颤了颤，一旁的霍与川看见厉明渊身旁的女人也皱了皱眉，本能地问了一句：“苏梨回来了？”
云伽“嗯”了一声：“应该是昨天。”
霍与川有些意外：“你认识苏梨？”
云伽想说，不算认识，只是久仰大名，但没来得及，有个小护士火急火燎地赶路，不小心撞到了云伽，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云伽摆手说没关系。
再抬眼的时候，厉明渊已经转过头来，淡漠的眼神透过人群看着她。
就在云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和霍与川一眼，又把头转回去了。
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和云伽打招呼的意思。
云伽看了他一会儿，别开视线。
一旁的霍与川什么也没问，只是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去看云老师吧，晚点儿我接你去吃个饭？有空吗？”
云伽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里，点点头：“好，你一会儿给我打电话。”
说罢，云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病房里，云伽有些心不在焉。
好几次林兰和她说话，她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林兰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问道：“伽伽，是不是工作很累？”
云伽笑了笑：“没有，只是在想爸爸的治疗怎么办。”
林兰叹了一口气，说：“我问过医生了，说你上次存的钱应该是够的，只是现在还需要排队，咱们也只能等着。”
每到这个时候，云伽就会无比憎恨贺屿。
如果不是他，父亲早就可以参加临床试验了。
云伽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拿起水壶：“妈，我去接点热水。”
“哦对了，住院部今天停水，得去外科大楼那边接。”
于是云伽就带着水壶从住院部四楼的悬空过道走去外科大楼。
等她接完了热水，刚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厉明渊搀扶着苏梨，慢慢向她走来。
云伽当即就愣了愣。
她手中的水壶一个没拿稳，接得满满当当的热水便不小心溢出来一些，洒落在她的裤袜上。
棉质的裤袜沾水就蔓延开来，云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比起疼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却是在厉明渊和苏梨面前出这样的丑。
她巴不得不顾腿上的疼，只想拿起水壶就走。
一双纤细的手却拦住了她的退路。
云伽抬眼，一怔。
竟然是苏梨。
苏梨在看见她的脸的时候也明显了愣了愣，随后才问她：“妹妹，需不需要帮忙？”
云伽的内心好像刮过了一道风，几乎想要仓皇而逃：“不用了，谢谢。”
“别别别，你别动了……”苏梨面色有些尴尬，连忙转过头去侧对着厉明渊说，“阿渊，快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这位妹妹挡一挡。”
厉明渊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云伽，视线微微向下。
云伽这才垂眸发现，她的例假提前了。
裤袜上面除了弥漫的水痕，还沾上了一些血迹。
这是云伽生平第一次觉得。
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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