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
云伽皱了皱眉。
她刚想开口说话，又忽然想起父母已经睡着了，房子不大，两间卧室隔得很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厉明渊，你在说什么？”
厉明渊的声音还是带着隐约的戾气，听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
云伽一直都不喜欢他这样命令的语气，皱眉反问他。
“我为什么要下来，”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厉明渊没有回答她的话，下一秒，有些年代感的小区下面便响起一道鸣笛声，小区的声控灯一下子亮起来，吓了云伽一跳。
鸣笛声同时也从电话听筒里响起来，云伽意识到是厉明渊干的，急得站起身来。
“厉明渊！你干什么？大半夜的扰民？”
厉明渊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很用力才说出一句话来。
“云伽，下来，不然我也不知道——”厉明渊顿了顿说，“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厉明渊的声音听上去实在是太不对劲，云伽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了句“等我”之后，慌慌张张穿好了衣服，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家里。
外面的风雪很大，云伽不由得裹紧了外套。
等她下楼看见厉明渊的时候，云伽着实是被吓了吓。
厉明渊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消瘦的身影站在漆黑的夜色下，四面八方的雪从天空中四散落下，消融在他的肌肤上。
他有些腥红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色形成对比，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诡异。
云伽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走上前，虽然竭力忍住想要关心他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忧道：
“你……没事吧——”
云伽话音未落，厉明渊却已经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云伽一怔。
厉明渊越来越用力，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让云伽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云伽忍不住想要用手松开他的时候，厉明渊忽然沉沉开口。
“别离开我，”厉明渊死死地搂住云伽，“别离开我。”
云伽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放下自己的手，任凭厉明渊抱着。
仿佛沉默了很久很久，云伽轻声而冷静地开口。
“厉明渊。”她说。
厉明渊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他闭了闭眼睛。
这些天总是会在梦里似是而非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云伽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
“厉明渊，你看清楚了，”云伽说，“我是云伽，不是苏梨。”
-
厉明渊手上的力度忽然松开了。
他放开了云伽，神情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而云伽也轻轻地笑了笑，那个笑容看上去很落寞，很失望。
又或者说，是一种“早知如此”的释然。
她清亮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厉明渊，内心空旷得仿佛能听见回声。
“厉明渊，你现在要找的人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说罢，她冷冷地看了厉明渊一眼，转身离开。
风雪很大，厉明渊的穿得很单薄。
刚才他抱住她的时候，云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寒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但她不想再管了。
他等的人是谁，心里的人是谁，那就让那个人来管吧。
浓郁的夜色里，厉明渊的视线慢慢变得很模糊，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爆炸了，而距离上一次这样发病，似乎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喉咙里仿佛有一些腥甜的味道。
他抬起眼想要寻找云伽的身影，茫茫夜色中，却什么也看不见。
云伽回到家里，呆呆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外面的风雪很大，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她的手就已经冻僵了。
坐在屋子里暖和了一阵后，她站起身回卧室，经过阳台，她顿了顿，不知为何，往楼下看了一眼。
她住的楼层不高，下面的情况看得很清楚。
厉明渊依然站在大雪之中，浅灰色的毛衣被淅淅沥沥的雨雪沾湿，颜色看上去更深了一些。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总感觉，他总是摇摇欲坠的。
今晚的厉明渊，看上去很不对劲。
看了他几分钟，云伽发现，她终究是无法做到对他无动于衷。
思考过后，云伽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存的苏梨的电话，好像是有一次她给厉明渊打电话他没接，苏梨却用自己的电话给她打进来，说厉明渊现在在忙，不方便。
真是讽刺。
云伽面无表情地拨通了电话，那头隔了一阵才接通，像是被吵醒了一样。
云伽不等对方说话，只是淡淡开口：“麻烦你过来接一下厉明渊，我把地址发给你。”
她也没等苏梨回复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
厉明渊再次意识清醒地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赵医生站在一旁神情有些严肃，和苏梨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苏梨看见厉明渊醒过来，连忙走了过来，俯下身问他：“阿渊，你好些了吗？”
厉明渊的眼神有些暗沉。
苏梨继续说：“你昨天晚上又发病了，赵医生说，你最近发病的概率真的太频繁了，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就必须要重新开始心理干预了。”
厉明渊的视线虚无地游离在苏梨的脸上。
可是他的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他明明记得昨天自己去找过云伽了，可是他现在根本分不清，昨天的场景到底是他发病之后的臆想，还是真的这么做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去找她了，云伽为什么会不理他呢？
厉明渊觉得太阳穴有些刺痛，就听见了苏梨啜泣的声音。
“阿渊，你怎么会又发病了呢？”苏梨哽咽着说，“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情绪不好影响到你了？”
厉明渊抬起眼来。
苏梨红肿的眼眶蓦地让他皱了皱眉。
他坐起身来，神色平静，语气里有几分冷漠。
“别哭了，和你无关。”
苏梨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厉明渊问：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苏梨顿了顿，没说话。
他又问：“是云伽送我来的吗？”
苏梨抿了抿唇，看着他说：“不是，是我送你来的。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找到了你车的定位，才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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