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
一直到吃过了晚饭，霍与川才在夜色中回到了别墅里。
一开门，便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脑袋仰头看着他，伸出手抱住霍与川的腿，笑得很开心。
“与川叔叔回来啦！与川叔叔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呀！”
这些年，霍与川每天出门回家的时候，都会给两个孩子带一些小礼物回来，有时候有一些玩具，有时候是一两本童话书，有时候是一些小零食。
在云鹤兮和云乐兮的眼中，霍与川就是他们的圣诞老爷爷。
就连一向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云乐兮也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跟在云鹤兮后面，眼巴巴地看着霍与川。
霍与川蹲下身子，像是变魔术一样，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变了出来。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霍与川笑着将东西交给他们，两个孩子小跑着上了楼。
云伽也从后面的厨房里走出来，笑着看向霍与川。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云伽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给你留了点饭菜，要不要吃一点？”
霍与川将手中的小礼物递给了连个孩子，摇了摇头：“我在实验室吃过了，云伽，老师他们都睡了吗？”
云伽点头说：“都睡了，我爸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很早就回房间了。”
霍与川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
云伽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步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云伽，老师的情况，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也许是霍与川的态度实在有些严肃了，云伽的心里不由得一沉，她洗干净手，坐在沙发上，即便心里很紧张，但经过了这么多年，云伽的心性也已经成熟了很多。
她冷静开口：“是不是爸爸的检查结果不太好？”
霍与川沉吟良久，才把公文包中的文件拿了出来，递给了云伽。
即便云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当她看见诊断报告中显示的“CANCER”这几个英语字母时，云伽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了。
她几乎是本能地捂住嘴，情绪却还是从眼底跑了出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可置信。
“爸爸怎么会得癌症……”
霍与川也强忍心中悲痛，按了按云伽的肩。
“都怪我，没有尽早及时地带老师去检查身体，已经是晚期了，云伽，我……”
云伽没有听完霍与川的话，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内心的剧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就连眼泪也苦涩得不像话。
不知过了多久，云伽才抬起头来。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爸爸，他经不起这个打击的，”云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明天带爸爸去医院开始治疗，不管中期晚期，总要再试一试……”
“不用了。”
客厅忽然传来一阵声音，霍与川和云伽同时一怔，回过头去，才看见云青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过道处。
相比霍与川和云伽严肃悲痛的神情，云青华自己倒是显得冷静很多。
他缓缓走过来，压抑着咳了两声，坐在云伽身边。
“伽伽，爸爸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爸爸不想去医院遭那些罪，化疗很痛的，其实爸爸一直没告诉过你，我也很怕痛。昏迷的那些年，每天都有不同的针扎进身体里，真的很痛。”
云伽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瞬间喷薄而出。
她看见父亲越来越苍老的脸，没忍住，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云青华轻轻地拍打着云伽的后背，温和地开导她。
“伽伽，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很正常，你也已经长大了，你看，乐兮和鹤兮都已经这么大了，爸爸这辈子有你，有你妈妈，有乐兮和鹤兮，已经很满足了。”
云青华慢慢看向窗外。
“来这里有五年了，爸爸有一个心愿。”
云伽抬起头来。
云青华笑着说：“我还是想回到我的故乡去，就算死，我也想死在自己真正的家里。”
云伽哭着不停点头。
“好，爸爸，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
-
凌晨三点的英国，云伽还是一个人坐在阳台外的秋千上，沉默地看着漆黑的夜色。
紧缩的眉头和有些苍白的面庞上，似乎写满了无限悲伤。
云伽不由得回想起来到英国的这五年。
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怀着孕，没有身份，她不敢去正规的医院，霍与川便为了她找了一家医疗实验室，一边参与研究，一边留心云伽的胎儿。
孩子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到了分娩的时候，那个清晨，差点要了云伽的命。
乐兮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就生病，云伽时常彻夜不睡觉，守在乐兮的身边，时刻关注着乐兮的呼吸，生怕她出什么问题。
那么多的苦都熬过来了，霍与川在实验室的研究很成功，现在已经成为了合伙人，和各大医院合作，事业已经慢慢有了起色。
而她自己也重新回到了学校，报考了利兹大学的金融研究生。
去年毕业的时候，霍与川带着乐兮和鹤兮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捧着花站在镜头面前，笑得那样幸福。
那时候她以为，老天爷终于眷顾她了。
她这些年岁里受到的这么多磨难，终于一点点慢慢好了起来。
可老天终究还是要夺走一部分属于她的幸福。
就好像能量守恒原则一样，等云伽感到由衷的放松和幸福的时候，老天总是会适当地给她一些痛苦，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父亲罹患癌症，这件事的打击不亚于当年她以为，她快要失去她的孩子。
思忖间，身后有人给她披上一件外套，随后走到她的身边，坐在她的身旁。
不用看也知道，是霍与川。
霍与川和她一样看着无尽的夜色，问道：“决定好了吗？”
云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点点头。
五年没有回国了，不管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事，也早就该放下了。
霍与川从来都是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不管是当年陪着她出国，还是现在陪着她回国。
霍与川说：“给我三天时间，我处理好实验室的事，就陪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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