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月(2)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老板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就这样愣在原地，眼中透着迷茫，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哥舒湛提出的问题——他，究竟是谁?

　　即便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提不起半分精力，可哥舒湛的眼睛依然有神，毫无倦怠。目光交错，哥舒湛看到了老板眼中的茫然。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然而，哥舒湛心里也十分清楚，这种茫然若失的眼神不是那么容易伪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哥舒湛心中暗暗问道。

　　事实上，突然回头提出这个问题，哥舒湛并不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也不是没理由的无的放矢，他这么说是有他的原因的。搜索异科调查局的过程中，老板读取了哥舒湛的潜意识记忆，而哥舒湛的意识也莫名其妙地进入到老板的大脑中，看见了一些模糊的，毫无逻辑的片段。发生这种情况，老板和哥舒湛都没有预料到，老板甚至都不曾意识到有人进入了他的大脑。这或许是两股脑电波交融所导致的。

　　那些片段，有些哥舒湛很熟悉，曾经经历过，而有些又很陌生，毫无印象。在老板的记忆片段里，有一段是关于鬼族的，正是他一手引发的百鬼夜之战。夜色如漆，硝烟弥漫。他看见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飞在空中，全身上下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碰一下就能将整个人瞬间烧成灰烬。仅仅一眼，哥舒湛就认出来，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不正是他的盟友，火神祝融。可祝融面前的那个人，他却怎么都没有印象。

　　另一幕，一望无垠的大沙漠，一道疯狂奔跑的人影。他的速度非常快，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范畴，高速度的奔跑让他的身上着起火来，将衣物燃烧殆尽，以致不着寸缕。身后是滚滚黄沙，一场巨大的沙尘暴。哥舒湛本以为是沙尘暴在追着他跑，可转瞬便明白，这场沙尘暴根本就是他引起的，高速度的奔跑带起了风沙。可惜哥舒湛的意识飘在半空中，那人高速奔跑，又有风沙的阻隔，完全看不清面容。

　　又一幕。高塔之上，一切的人和物都恍如静止一般，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他是个例外。哥舒湛明白，让时间静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么眼前的这种状态，就只有一种解释：他的速度足够快，以至于在他的眼中，所有事物都是相对静止的状态。和沙漠中的时候不同，这次他身上没有着火，就是眼角有一缕类似火焰的“金色”。这次，哥舒湛离他非常近，近到能数清他眼上的眉毛，看着他俊朗而儒雅的脸庞，脑海中突然有一道模糊的轮廓一闪而过。哥舒湛最终没能记起他是谁。

　　答案久久没有出现，唯一留在眼中的，只有哥舒湛默默离开的背影，以及老板呆站在原地，似有神似无神的躯壳。

　　等到哥舒湛彻底离开，老板还是呆呆的杵在那里，眼眸之中尽是茫然，像是迷失在记忆的海里，又像是看不见灵魂的尽头，在无知之地漫无目的的漂泊。许久之后，他在回过神，盯着右手上的黑宝石戒指，喃喃自语：“我是谁?你又是谁?”

　　其实不止是哥舒湛，就连老板自己，也想搞清楚自己是谁。他本是个已死之人，却于黑暗中苏醒，寄居在这副不属于他的身体里面，生前的记忆他都记得，可唯独对“我是谁”这个问题，他找不到答案。

　　老板缓缓站上“终端”的操作台，手中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透明水晶板，为了搞清楚他是谁，为了解决那些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他决定彻底启动终端，启动整个终端系统。水晶板随手一敲，一道曼妙的身影立即出现在老板面前，尽管只是虚拟的全息投影，没有任何感情神态，可是那惟妙惟肖的程度，已经和真人无异，而且乍一看，竟与雪沐瑶有几分相似。“诺玛，启动整个终端系统。”老板发出指令。

　　紧接着，激光从全息投影“诺玛”的眼睛中射出，先是从上往下扫描老板，然后又扫描老板手中的透明水晶板。激光扫描完毕，才发出她独有的合成声音。“身份确认，最高权限解锁，启动终端。”

　　“重复，启动终端。”

　　随着指令的发出，整个天顶的所有灯光瞬间亮起来，黑暗被驱散，实验室内的一切都看到清清楚楚。确实，这座实验室除了中心的操作台，本来也没什么东西，空空荡荡。就在灯光亮起来的同时，操作台上有什么东西在缓缓上升。那是一张悬浮的机械椅，椅子上还安放着一顶头盔，二者由十数根缆线连接在一起，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这才是整个终端系统的核心。

　　戴上头盔，坐上椅子，终端开始运行。

　　“将输出功率加大至脑电波延伸限度的最大阙值。”下完这一道指令，老板闭上了眼睛。当脑电波延伸到足够长的限度，也就是精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人的意识就会暂时脱离肉体的束缚，以灵魂的形态存在。老板此刻就是进入了这样的状态。

　　再度睁开眼，迎面便是一个即将装上他的卫星。他交叉双臂，想要抵挡，可卫星就这么硬生生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了，没有发生意料中的碰撞，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无视物理规则。

　　浩瀚宇宙，无数天体飘浮旋转。恒星的燃烧，星云的螺旋，黑洞的深邃，彗星的转瞬，构成了这美丽的，迷人的星空。如此隐秘而伟大的美让他迷失。忽然，他觉得有东西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回首一看，却空无一物。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不，一定不是。看着远方，他有种感觉，那个方向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吸引着他，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飘浮的巨大三角体勾起了他的兴趣。原以为是什么太空垃圾，可近距离一看，竟是一个半人高的三角体铁块，放眼望去，这样的三角体竟然还不止一个，密密麻麻，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仔细看了看，这些三角体的表面有一道道极细小的折痕，应该是衔接留下的缝隙，它们貌似是一种机械。他能够感觉到，眼前的三角体机械并不是个体单独工作的，它们相互之间由一种独特的能量联系起来，就像一个个结点，共同织成一张大网，把地球笼罩在其中。

　　令他费解的是，如此浩大的工程，真的是人力可以完成的吗？就算真的是人类所为，那又是谁做的呢，美国，前苏联，还是灵界十族？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身体突然间急速下坠，稍不注意，闭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

　　摘下头盔，老板瘫软在悬浮椅上，浑身无力，口中的叹息声，隔着面具也能清楚听到。“答案没找到，反而又生出一大串问题。”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满是那一个个漂浮在外太空的三角体机械。

　　……

　　亿万光年外的比达尔星

　　高塔顶的圆形浮台上站着一个人，虽说是外星人，可他的身形和地球人并没有多大的差距，唯一不同的就是肤色，他的皮肤是绿色的。比开利科研塔和洛克法纪念雕像都是比达尔星上最高的建筑，只不过隶属的派系不同，而且分别位于比达尔星的两极。

　　比开利科研塔是研派的基地，研派所有的高层都居住在此。这里汇聚着比达尔星上最优秀的科研人才，拥有着最精尖的科研设备，掌握着最先进的科研技术，可以说是整个比达尔星的科技中心。而此刻站在比开利塔顶浮台上的人，就是研派的头脑，赫立卫。

　　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神色凝重。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正在他愁眉不展之时，一尊空荡荡的圆形浮台飞到面前，浮台上的全息投影展开，是另一个研派的比达尔星人，他手下的研究员之一。

　　“(比达尔语)头脑，拖特利伯的大军已经全部撤退，研派的危机解除了。”

　　“(比达尔语)查清楚他们的动向了吗？”

　　“克里加(比达尔星特称，指潜伏者、特工)传来消息，他们集结了九成的部队，准备前往银河系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

　　拖特利伯发兵地球，而且一次性集结了如此大量的军队，只留一成兵力留守大本营，这对他们一直饱受压迫，处于守势的研派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赫立卫当机立断。“传我的命令，集结所有研派部队，向洛克法发起进攻。”

　　“收到”

　　全息投影消失。赫立卫注视着那片星空中刚刚关闭的虫洞，他知道那是拖特利伯的战列舰群，而那个方向就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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