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巴掌的仇
“说。”
“清云观中的探子回报说，晋王妃今日领着江庶妃下山了，”独眼侍卫抱拳禀道，“听那小道士说，江庶妃的武功好像恢复了，好几次看见她在廊下打坐，头顶还冒着真气。”
“知道了，侯府里加强戒备，”裴少连不以为意，“这事儿别叫父亲和少夫人知道。”
裴忠犹豫着没退下：“世子爷，她的武功恢复，说不定记忆也恢复了。”
“那不是好事？”
裴忠眼中现出一个忌惮的眼神，抬手做了个刀切的手势：“依属下看，此祸患不能留，不如趁她羽翼未丰，早些除之。”
“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裴少连不悦。
“属下不敢。”
“裴忠，我知道你这只眼睛是幽娘废的，你与她有大仇。”裴少连抬头，盯着他空空的眼眶，眼神凶狠，“但你若敢坏我的事，永吉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属下对世子爷忠心耿耿，”裴忠连忙道，“绝不会出卖消息给少夫人。”
“怀珠那里你不会说，”裴少连冷哼一声，“可父亲那里呢？”
裴忠沉默了片刻道：“世子爷，老爷他也是为了裴家筹谋，说到底是为了您。”
“父亲在筹谋什么我比你清楚，他老人家志向远大，但毕竟老了，”裴少连拍拍他的肩膀，“裴忠，你的名字带一个‘忠’字，若是当不起这个名字，就当真可惜。”
“属下明白！”裴忠急忙说道，“世子爷放心，属下的口风严得很，老爷夫人那里也不会说。”
“嗯，”裴少连满意颔首，“你退下吧，去把柳仕昌叫进来。”
“是。”
门帘掀起又落下，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走进屋里。
“世子爷，”男人手里抱着个黑布包袱，朝裴少连行礼道，“这情蛊还差最后一次喂食，就能成了。”
“放下吧。”裴少连放下手中的木牌位，让柳仕昌把黑布包袱放在桌案上。
柳仕昌缓缓解开黑布包裹，里边放着一个像香炉的青铜小鼎，只是这小鼎上下密封，连个透气孔也没有。
他将小鼎上方的盖子旋转几下，这才缓缓打开小鼎，一阵令人作呕的腐烂味袭来，裴少连用帕子掩口咳嗽了两声。
“拿匕首来。”
鼎中漆黑一团，像是装着烂泥，看不见什么活物。
柳仕昌递上一柄黑铁制成的鱼肠匕首，裴少连熟练地拔出匕首，撩起广袖，只见他手臂上已经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痕，有的还未完全愈合，泛着红色。
几乎没有犹豫，裴少连将匕首在手臂内侧划了两下，血珠便从伤口溢了出来。
柳仕昌急忙用小鼎接住，让血珠滴入鼎中：“世子爷，再过几日，这蛊虫就成型了，到时我将它磨成粉末，就可给江云暮服用。”
裴少连看着一滴滴血珠落入鼎中，脸上表情不知是悲是喜：“我先试试她，或许用不着这蛊虫。”
柳仕昌提醒道：“听裴忠说那女人武功高强，世子爷还是不要以身试险，直接用这情蛊比较保险，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中了情蛊的人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寻常人在情字上的贪嗔痴、妒慢疑她都会有，世子爷您在体感上是不会觉出差异的。”
取了足够的血，裴少连就放下匕首，用预备好的白麻布按住了伤口，苦笑一声：“就算感觉不出差异，可假的就是假的，柳仕昌，这事儿你应该最清楚了。”
柳仕昌脸色一变。
他曾是江南富商，十八岁时因青梅竹马的结发妻子死了，他散尽家财，开始云游列国遍寻秘笈为妻子续命。
他的妻子活了，又没活。
“世子爷你说得对，真心若在，谁愿意自欺欺人……”柳仕昌将小鼎的盖子重新拧紧，轻叹一声，“只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马车中。
孟菀和江云暮面对面坐着，乐宝和吕嬷嬷在后边一辆马车。
江云暮这一路很安静，不止是不说话，就连眼珠子也不怎么动，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在练习吐纳。
孟菀看着她头顶“突突”冒出的白烟，皱了皱眉：“江庶妃，我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的，”江云暮默了默，轻轻笑道，“我这回上山发觉了修道的好处，觉得红尘中那些事没什么意思。”
“你也想修道？”孟菀惊讶，试探着问，“你打算拜谁为师？”
“自然是观主道尘大师，”江云暮收了真气，理了理头发道，“等我处理好俗事，就上山修道。”
“王爷不会同意吧？他那么宠你，你若上山修道，他能把清云观拆了。”孟菀摇了摇头。
“度人无量天尊，”江云暮煞有介事地念了一句，“清云观是他师门，他不能这么干。”
孟菀打量着她，觉得她真有点道姑的样子：“看你的样子，这段时日在清云观学了不少吧？”
“闲来无事从藏书阁借了几本书看。”
“比我强多了，那些经书我看也看不懂，”孟菀低头自嘲道，“怪不得诚明总说我愚钝，还说你过目不忘。”
马车摇摇晃晃，江云暮漠然看着对面的女人：“你尘缘未了，看那些书做什么？”
“嗐，不说我了，”孟菀瞧了她一眼说道，“倒是你，过两日是贵妃娘娘生辰，大喜的日子你穿喜庆些，别穿这么素净了，不然惹了母妃生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云暮这些天来，凡是带花的衣裙的都不穿，倒是借了几身道袍穿。
“裴贵妃？”江云暮皱了皱眉，“我不想进宫了，王妃你进宫就行了，就说我病了吧。”
她忍不住摸了摸脸颊，想起她和李聿他娘还有一巴掌的仇呢。
“那怎么行？母妃有多厉害你也知道，”孟菀急忙摆手，“欺瞒母妃，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
“既如此，”江云暮微微眯眸，冷声道，“我就进宫会会她。”
如今她武功恢复了，若裴贵妃再敢动手，就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孟菀歪头瞧着她，总觉得她这话说的好像要去和人打架：“江庶妃，我知道王爷宠你，可贵妃娘娘毕竟是王爷的亲娘，你千万约束着性子，不然他远在千里之外也保不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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