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放虎归山

这次放走袁绍，除了董卓集团内部政策的转向确实给到了陆渊压力之外，陆渊自己其实也并不倾向于现在就在物理意义上消灭袁绍的肉体。

陆渊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政治主张，最终一定会和中原士族的顶级豪门彻底决裂。

如果那时候儒教士大夫集团推出来和自己开战的对手，是自己很熟悉的袁绍，那其实是对陆渊有利的。

这是陆渊从近代史上学到的道理。

同理，日后坐拥四州之地，号称良将如云，谋臣如雨的袁本初，也只不过是世家大族要建立士族地主阶级政权而推选出来的代表人物。

如果袁绍莫名其妙的死在北邙山这一战上，那日后陆渊在河北还是会遇见一个良将如云，谋臣如雨的对手，这一点并不会因为袁绍死了而有丝毫改变。

比起袁绍陆渊其实更加害怕曹操，如果历史继续发展下去，陆渊很希望中原再来一次类似于官渡之战的对决，这种程度的士族阶级的集中内耗，反而有利于陆渊推行自己的理想。

换句话说，陆渊现在不但是要放袁绍这只老虎归山，还准备看一场两虎相争的戏码。

当然，光看戏不行，两边谁强都不符合陆渊自己的利益，所以陆渊还是要时不时的给双方阵营都上上强度的。

这次给袁绍上强度了，回头陆渊就要考虑如何挖曹老板的墙角。

骑在马上考虑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就行军到了阳渠的渡口，此时东面一彪军马也在急速靠近这里，却是张辽的大部队完成了追击截杀的任务，赶来汇合。

张辽将淳于琼的首级献给陆渊。

虽然陆渊也有捧着赵忠的首级交给袁绍的经历，但那毕竟还是形势所迫，他本人并不喜欢看别人的人头。

所以这次陆渊没有从张辽手上接过来验明正身，他对张辽自然是信得过，只是说了一句：“彼各为其主，虽和贫道有旧怨，但身死帐销，文远还是拿着它找司空领赏吧。”

斩将、夺旗、先登、陷阵从来都是一等功劳，然而这种功劳也并不完全是个人的。

说白了在军队这个体系中，功劳这种吃香的东西从来都是层层分润出去的。

立了功劳，上官和立功者三七分成那都是铁打的江湖规矩了。

当然，七成是人家的，能拿三成还得看上官的脸色。

即便这次军事行动是陆渊自主要求的出击任务，然而毕竟是获得了董卓的首肯，那军功便是实打实的。

陆渊这番话在张辽听来，这是他自己完全不参与功劳的分润，是要把斩将的功劳全给自己，上次听说有这种格局的领导，还是皇甫嵩歼灭黄巾军主力的战役。

这样的领导上哪里找去？

一时间郝萌曹性等人的心思也开始活动了起来，说准不下一回落到自己立功，人家陆中郎也是这态度，那升官封侯的愿望也就不遥远了啊。

陆渊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不想过手淳于琼的人头，竟然还能再属下面前获得一份好感。

究其原因，恐怕是这个时候的军队里很少会把人当人看，什么官兵平等更是天方夜谭，陆渊只不过是将自己的人格放在和属下一般无二的地步，便足够让全军将士感恩戴德，为陆渊效死命。

同样的操作，其实在汉末时代也有人几乎做到过，就是反叛袁绍的臧洪。

人家也做到了以身作则，人人平等，所以整个东武阳城的军民都愿意给他陪葬。

当整个社会都不怎么当人的时候，偶然间有一两个人性未泯的存在，那他就足够当道德楷模时代标杆。

陆渊率军回洛阳城，安顿军营事务，吩咐张奉许绛等人给将士们分发财物奖励，以及安排受伤士兵马匹接收治疗，等这些杂事都处理完，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背对着朝霞，陆渊骑马回府，刚进门就看见赵无伤坐在前庭等他回家，一看就是又等了陆渊一晚上。

陆渊：“不是说让你先睡么，出城追杀别人，哪里那么快就能回来？”

赵无伤看见陆渊全须全尾的回家，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狠狠的打了一个哈气，才说道：“反正，睡也睡不着，不如就坐着等你好了，这样你回来还能看见有人为你彻夜未眠呢！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陆渊被逗乐了，于是说道：“那我还挺感动的，只是可惜，这次杀不了袁绍。”

赵无伤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惜的，杀不杀袁绍也好，杀不杀袁隗也好，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随即赵无伤轻轻的抱了抱陆渊：“你不要太过执着于承诺我的，多爷和我说，他也想大爷爷，可是活人总比死人要重要。”

看来多爷还是不放心陆渊和赵无伤的报仇大业，私下里劝过赵无伤了。

赵无伤和多爷真心的关心自己，不希望他陆渊因为给赵忠报仇而出现闪失，这种真正的家人才会有的羁绊和牵挂让陆渊十分感动，却也受之有愧。

陆渊自己知道的，他和袁隗——或者袁隗代表的儒教士大夫集团不可能有周旋的余地。

只有长街踏尽公卿骨，公卿们才会将国家的权利让渡出来，给寒门士族、边境武人、甚至是市井小民一些向上的机会。

他要杀袁隗，从来不仅仅是因为私仇。

吩咐后厨烧了些热水，陆渊将仔细洗漱了一番，将战场上带来的血腥气洗干净，然后会卧室狠狠的补了一觉。

下午三四点钟才转醒，然后例行公事般的去董卓的大营报道。

一进大帐，便听见董卓大呼小叫：“岳峙！昨天晚上做的好事！”

陆渊拱手施礼：“贫道又贪眠来迟，万望司空恕罪！”

董卓的二女婿牛辅咧着大嘴也笑道：“岳峙，称呼错了，一会儿便要罚酒三杯！”

陆渊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这位刚从凉州过来没几天的大将。

一边的董旻开口说道：“今日朝会，太尉皇甫嵩因病请辞，现在二兄已然是当朝太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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