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千疮百孔的合济会
合济会新一任会长、保守派核心人物——卢西恩，正在环视会议室内的众人。
这是一个阶梯式的会议室，会议座椅摆成半弧形，零零落落坐着几十个合济会高层。
卢西恩唏嘘不已。
——原本繁荣兴盛的合济会，不过两个月时间，便零落成如今千疮百孔的样子，如何不让心痛？
要怪，就只能怪那些激进派的狂徒，妄想改变人类的社会结构！
清除计划？
——简直就是恶魔的黑色笑话！
这时，卢西恩的视线，停留在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一个空座位——桌子上摆放着铭牌，写着：“方文谏”的名字。
方文谏离开美利坚接近一个月了，据说，他带着他的小情人去度假了……等这次会议结束后，方文谏应该可以重返美利坚了。
这次，真的让方文谏受委屈了——卢西恩决定一定好好弥补方文谏，自己作为会长，拉拢方文谏为自己阵营的人，却无法保证他的安全，反而要让他流落在外——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方文谏知道，他卢西恩很看中方文谏——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居然能够将阿莫斯的H别动队队长收入麾下，为自己效力——卢西恩能肯定一定，这个男人，绝非凡人。
还好自己及时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会长？会长？”
卢西恩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众人爽朗一笑，目露精光：“大家，今日我们得以重聚一堂，实在太不容易了。”
“合济会内部的激烈斗争，只会让我们百年合济会走向衰退——我们合济会，都是兄弟，为何要闹得这样难看？”
“——都是因为合济会有些人，完全不顾我们合济会集体利益，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我指的，正是激进派的各位。可惜，他们可能再也无法进入合济会了。”
“他们愤世厌俗，对人类社会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他们想要仿效上帝，对人类进行筛选——”
“社会，就是一个清洗人类的过程。人类的干预，只会起副作用。”
“更何况，激进派的做法，若被外界知道，那么我们合济会，将会面临覆灭的危机——其他人，将会害怕我们合济会，讨厌我们合济会，接着，我们合济会将会走向灭亡……”
“即便不被外界人得知，他们的做法，也会加速我们走向死亡的脚步——还是以十分不体面的方式。”
“或许，在座的各位，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我这里有证据显示，他们将随意研制出的病毒、细菌，投入人类社会——这种行为，就像开启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没有人知道这些可怕的病毒细菌，将会如何在人类中进行传染，又将发生什么样的突变……或许，地球上所有人类都会因此而死亡。”
“想一想，如果人类的数量急剧减少——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菲利克斯．库柏，你们家族的医药生意，大部分是依赖于慢性病病人的药品经营买卖。若是病毒击溃这些人的免疫系统，导致服用慢性病药品的这些人群死亡……你们家治疗慢性疾病的药，还卖得出去吗？你们能支撑多久才会破产？”
“克里斯托弗．布莱克，你们家的航空公司生意，船舶生意，如何进行得下去？机场大批飞机，将会闲置，船舶将会在码头生锈。为了赚回成本，不得不提高票价——还会有人选择坐飞机坐轮船吗？他们宁可不花钱，留着钱生活用。”
“伊迪．麦克弗森，你的制造业，主要依靠第三世界廉价劳动力来支撑的。如果人口急剧减少，人工成本将会变得无比昂贵……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政府为了保证有充足廉价的劳动力，做了多少努力吧？”
点到名字的，低头不语。
没点到名字的，不敢跟卢西恩有视线接触。
好在卢西恩不再指名道姓的提出疑问，而是温厚而认真地说：“我，卢西恩，是一心一意为我们合济会的。看到激进派这些年的种种行径，我真的是太心痛了——”
合济会桌子边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忽然，一名高个子红头发男子，懒洋洋开口：“卢西恩……会长，我们该如何信任你呢？”
说话的是合济会的司书——比尔．英尼斯。
司书的职责是发布会议通知，记录会议内容，把控会议的谈话方向等等。
比尔司书继续说：“……纳撒尼尔和弗雷德，为什么会神秘失踪？我们的安德鲁会长，被什么人杀害了？据我所知，在纳撒尼尔和弗雷德失联前，曾向我们合济会部分成员求助，他们急切地表明：安德鲁会长被人掳走，请求得到支援。”
“然而，救援太迟了。安德鲁会长，死在他的F国私人小岛上，死因不明。”
“纳撒尼尔和弗雷德，也下落不明。估计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
“而当时直接接触他们三人的雇佣兵，近几日，接连死亡，无一幸存……”
比尔的棕色眼睛，死死盯着卢西恩，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请您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您的手笔？我大胆的做了一个猜测：您派人掳走安德鲁会长，纳撒尼尔和弗雷德向合济会求助。您怕事情败露，干脆将所有人都干掉了，是不是？”
比尔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屋子内所有的合济会高层说：“大家好好想一想，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谁获利最大？”
“当然是我们现任会长——卢西恩先生了。”
“看看我们那些曾经的老成员，老伙伴的下场吧。要么多年基业，毁于一旦，要么家族命脉被人攥住，要么就是被人抓到了把柄，被联邦调查，然后身败名裂……”
“卢西恩会长，您一手策划了所有的行动，将所有跟您作对的人都解决掉了——我这么猜想，是不是合情合理？”
比尔说完，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无所畏惧地跟卢西恩对视。
比尔的话，无异于在房间内投下一枚重量级炸弹。
中人们不由得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被人当众如此质疑，老卢西恩泰然自若，没有露出丝毫惶恐。
卢西恩点头：“你这样猜想，的确合情合理的，但遗憾的是，现实却跟你说的，完全不同。”
“而且，我做人光明磊落，不屑于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达成我的目的——若我是这样的人，很多年以前就会动手，何必等到今天？”
比尔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卢西恩不恼怒也不争辩，只是徐徐说道：“我这里，有纳撒尼尔和弗雷德向合济会求助的录音，大家不妨听一下，看看大家能不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说完，卢西恩冲自己的工作助理点点头。
——卢西恩没有带银发的生活助理海蒂（银发高个子女人）来。
因为她是女性，没有资格参与合济会的会议。
工作助理坐在卢西恩旁边，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桌子边。听到命令后，他点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中的音频文件。
纳撒尼尔的声音，从会议室上方的音响，传了出来：“请求东南亚合济会各分会长，以及在F国附近有可用资源的成员提供帮助，我们的会长，被一名华国女性掳走了！该女子十分危险，杀了我们几十个雇佣兵，并炸毁了位于太平洋的实验岛……请大家尽快增援！”
录音戛然而止。
卢西恩望着比尔，问：“听到了吗？一名华国女性，单枪匹马，掳走了我们的会长，还杀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你觉得可能吗？”
比尔耸耸肩：“或许，是纳撒尼尔误判了呢？他以为敌人只有一个。”
卢西恩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说：“我们听听下一段录音吧——接下来大家要听到的这段录音，是在安德鲁会长被人杀害之前，用笔记本电脑录下来的，我们从他私人岛屿的房子内，找到被烧毁的笔记本电脑，技术人员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修复的。”
卢西恩对助理点了点头。
——下一刻，安吉尔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上空响起。
“不知道我的录音，能不能被人发现……我已经被纳撒尼尔和弗里德软禁在我的私人岛屿，并切断了我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起因是我到F国实验岛视察，发现纳撒尼尔他们决定偷偷释放他们研制出来致死率极高的病毒，便要停掉他们的实验室资金供应，并说明我跟合济会诸位反映这一情况。没想到，他们居然胆大妄为将我扣留了……还好我带来的几名忠心耿耿的雇佣兵，携带炸药，将实验室炸毁了。”
“愤怒的纳撒尼尔他们，将我带到了我的私人岛屿，逼迫我交出合济会的密钥，提取资金，调动人力和物资资源。”
“……他们找到了曾经肆虐全球的西班牙流感病毒，进行实验，新产生的病毒，用活人试验，致死率非常高，侥幸活下来的，也会留下十分可怕的后遗症……他们并不是清除人类，而是想将所有人都消灭干净！他们并没有疫苗！”
“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
“我想，他们下一步应该会想办法杀了我。嫁祸到保守派身上——”
“这样一来，激进派一定会被激怒，就会选择支持纳撒尼尔他们，释放病毒——”
安吉尔的声音，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他们来了——”
录音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的的确确就是会长安德鲁的声音！
众人听完，一脸震惊，随后交头接耳起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伪造的？”比尔并不买账。但他脸上不屑的笑容，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
卢西恩温和地说：“我有什么能力，可以去伪造这样一份录音？而修复这份录音的，并非是我的人，而是副会监。”
“他现在正在被FBI调查，所以缺席了今天的会议——是不是真的，你们可以等FBI调查完他后，亲自问问他。”
另一位高层开口了。
——他的很多朋友亲人，都是激进派，受到此次清洗运动的波及，内心是不服卢西恩的。只是为了今后考虑，才不得不低头的。
只听他问道：“安德鲁会长说，纳撒尼尔他们想要将他的死，嫁祸给保守派？可是——如何嫁祸给保守派呢？”
言下之意，你们保守派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若是真的完全不知情，他们也没办法嫁祸。
卢西恩解释道：“纳撒尼尔和弗雷德所说的，掳走安德鲁会长的华国女人，是我们保守派精英人士——古董大亨方文谏的情人。一个华国的女明星。”
“安德鲁会长，对方文谏很感兴趣——怀特会所可以作证，安德鲁会长一直在自己房间内监控方文谏，想要看看他是否够资格成为自己的朋友。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怕激进派会对方文谏不利，这段友情才埋藏到地面下。”
“安德鲁会长去了F国，刚好方文谏的情人也在附近，就邀请她来做客，顺便了解方文谏的近况。”
“谁知，纳撒尼尔他们，为了能够继续实验，获得资金，居然……做出了如此卑劣的事情，戗杀了我们的前任会长……”
“纳撒尼尔他们杀了会长，却留下了方文谏的情人——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将他们犯下的罪行，尽数嫁祸到方文谏头上，嫁祸到我头上，嫁祸到保守派头上！”
“他们使用了电击洗脑——想要将这个女子大脑洗成空白，让她成为一名没有思想的人，将假的记忆灌输到她的大脑——”
“万幸，他们所乘坐的船上，有一名忠心耿耿的合济会成员——我不能告诉大家，他的名字，以免他的家人受到牵连和迫害。他想办法救下了方文谏的情人，带她在海上漂泊，最后到了一处孤岛。这名伟大的成员，却不慎被海蛇咬了，挣扎了几日后死去了——”
众人的表情泄露了他们的内心。
卢西恩能看出，他们已经信了八九成了。
若是他想要将会长位子坐稳的话，他就必须洗清方文谏的嫌疑，这样，才能让自己也摆脱嫌疑。
但是，这还不够。
卢西恩技术性地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
这次，他右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冲着第一排的一位成员。
站起来的，是笠井家族现任掌门人：笠井佐江。
笠井佐江的表情阴沉，冲卢西恩鞠躬后，转向众人：
“想必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我家小女失踪的事情——她是去参加黄金岛拍卖会时，离奇失去踪迹的。一同消失的，还有我们当时带过去的拍卖品——那是一份相当珍贵的生物化学实验的资料。”
“而我们在纳撒尼尔位于F国的实验室残骸电脑中，找到了这份生物化学实验的部分资料……我可以保证，见过这份资料的人，不超过十个。且都是我们笠井家族的人。”
“想必……小女见情形不对，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这才想要带着实验资料逃跑。没想到——我家小女，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只恨不能手刃了纳撒尼尔，为小女报仇！”
笠井佐江咬牙切齿，眼眶微红。
卢西恩给了笠井佐江同情的五秒钟，这才沉重地说：“笠井先生，请您节哀。”
“除了笠井家族遗失的重要资料外，我们还在他们电脑里，还原了部分数据，他们的确没有做出病毒疫苗——”
立刻有人高声问：“那些病毒去哪里了？”
卢西恩抬右手，在半空往下压了压：“不用担心，都在被炸毁的实验室内。已经全部失活失效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纳撒尼尔他们打包发往东南亚交通枢纽的记录——若非安德鲁会长忠心耿耿的雇佣兵们，用自己的身体做炸弹，炸毁了实验室——我与在座的诸位，恐怕今天无法安排这样一场面对面的会议了。”
“另外，我还找到了纳撒尼尔和弗里德的往来邮件——这些邮件将会清楚的显示，他们听说安德鲁会长要去视察他们的实验，他们多害怕，又猜到安德鲁会长发现他们的做法，有可能会断掉他们的资金，所以，纳撒尼尔匆匆赶到了实验岛，安排了人手。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决定放手一搏了。”
卢西恩忽然一改之前认真解答问题的表情，一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诸位：
“所有的证据都摆在这里。你们可以随时调查取证——但若有人依旧抱着什么违反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歹念，妄图继续之前的人类清洗计划，那就对不起了，其他诸位激进派的下场，想必大家也已经看到了。”
“当然，有人若质疑安德鲁会长的死，也可以自行侦查。我也愿意尽自己最大努力，协助你们调查。”
质疑前任会长的死？
没有人在意的。
所有人关心的，都只有自己的未来。
他们只担心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财富而已。
卢西恩舒口气。
这次会议进行的非常顺利，这证明——他的会长地位，彻底稳固了。
至于合济会后续发展，只能边走边看了——可以预见，想要恢复往日繁荣，恐怕还要几十年……
卢西恩满腔的热忱，拥有着美好的梦想，也愿意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扶持合济会。
可惜，卢西恩无力扭转局面。
合济会自激进派被清除后，合济会这座大厦，开始摇摇欲坠——
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合济会众人的心中。
他们发现，当危险来临时，谁都靠不住。
不光靠不住，还可能会被其他人牵连。
——若是如此，还不如自己走自己的路，至少不用担心被背叛，被牵连，被胁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更不必交会费，不必为合济会贡献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自己的生活也不必受到合济会的监视。
六年之后，卢西恩突发心梗死亡——彼时，合济会早就成了一盘散沙。
而卢西恩的死，直接加速了合济会的消亡。
卢西恩死后，不出一年时间，合济会各分会会长，自行脱离合济会，将手头拥有的合济会公共资产变卖，装入自己的腰包，合济会的公共财产，遭到了众人土匪式的瓜分——
至此，合济会彻底土崩瓦解。
历史上，只留下一些文字和图片，供人们猜想，猜想曾经合济会的壮丽，猜想合济会如何运用资源，控制人类社会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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