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此去经年
聂擎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能在脸上看出表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家少爷。
像是韩付和凤冠这样的，完全是巧合。
韩付自小就是一副兵痞子样，刚开始最看不上的就是聂擎这种养的贵气满满的大少爷，远远的看着比人家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都精致，像是碰一下都能碰坏的奢侈品。
但是自从被聂擎教训了一顿之后，就立刻发扬了完全不要脸皮的精神跟着了，等到小痞子变成大痞子，还真的和聂擎成为了朋友。
凤冠也是个选择性面瘫的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一个微笑、一个点头，个个都是装模作样的好手，就韩付一个痞子在一边笑得特别的傻，也特别的欢。
最后也不知道三个人怎么弄到一起的，聂擎的交友范围也仅限于此了。
聂擎这人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表现出来，而且如果有必要还能像招待客人的招呼你两句，但是有点聪明的人都能感觉到，也会在适当的时间点走开。
上一次没有这种眼色的人是上官家的大小姐，这一次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但是走在后面看着挽着自己母亲手臂的张素素，聂擎是感觉有些碍眼了。
“张小姐，我们可以谈一下吗？”，聂擎叫住了走到门口的张素素，周婧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跟着护士小姐走了进去。
这边是检查区，人不多，也比较清净。
天气不错，大大的阳光透过大片的玻璃投落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总算是驱散了一点医院里自带的阴寒。
“你这一阵子很累吗？好像瘦了”，张素素柔声的抬头看着聂擎隐在逆光面的俊美面容，穿着深紫色的高领毛衣，比较服帖的衣服勾勒出玲珑的身形，站在阳光下的张素素带着一抹含着清愁的关怀。
一般人看到这种温柔的女性都会很容易卸下防备，但是聂擎看着这样的张素素心里更觉得不耐，他不喜欢一点自觉都没有的人。
尤其是这种人已经给自己造成了困扰的时候。
“伯父和伯母的身体也……”。
“张小姐，我以为上一次在聂家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聂擎打断了张素素的话，他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认为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你现在不想谈这些事情，我不会勉强，我可以继续等，她可以等多少年我就可以等多少年，但是她会离开，我不会”，张素素看着聂擎，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上了哭腔，引来了附近走动的人的不少侧目。
聂擎看着这样的张素素就感觉没有在说下去的必要，转身就要离开，这种拒绝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着张素素的承受能力，她不想看着聂擎从自己眼前就这么不耐的离开的背影。
“不要走，你说我该怎么做”，张素素从后面抱着背着自己的聂擎，双手紧紧的搂住聂擎的腰，把脸埋在聂擎宽阔的背上耸动着肩膀的哭了起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午后的医院，光线正好，洒在身上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慵懒感。
赵微凉只不过转头就不见了刚做了检查的晗妃，和玛格特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走过一个转角，赵微凉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不动的小丫头，抬头才看到小丫头在看什么。
虽然只是个背影，或者是被另外一个女人抱住的背影，但是赵微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就算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但是她就是认出来了。
也许是这个男人的背影自己看的太多，所以记得也比较牢固吧。
女人哭的很厉害，应该是把小丫头给镇住了，赵微凉放低了脚步走到小丫头的身边。
“妈咪，她哭了”，晗妃的声音很清亮，但不是那种刺耳的清亮，带着甜糯的柔软，但是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赵微凉想悄悄的出现，再悄悄的离开的想法被小丫头一句话给宣布破产了。
张素素被猛然的拉开了手，下一秒就开始转过身的聂擎带着复杂的眼神看过来，但是不是看着自己。
赵微凉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回到国内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只不过这种讶异消失的很快，快到像是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存在过。
她尽量的想着如果遇到很久没有见过的认识的人是应该要上去打个招呼的吧，但是看着这种场景好像自己应该快点走开才对，所以赵微凉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轻轻的点下头便拉着晗妃准备走人了。
“……别走”。
聂擎听到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这个声音自己已经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听了好几天，他记得很清楚。
他见着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大一小。
他看着穿了一件黑色外套的赵微凉站在光影里，表情平淡的看着自己，手里拉着一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皮肤也是很好看的象牙白色。
他看着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赵微凉对着自己轻轻的点了下头，就像是在外面偶然的遇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以前认识的人。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赵微凉，对自己露出这个表情的赵微凉。
他记忆里的人带着清淡的笑，但是对着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清亮悠远的眼睛会弯弯的，整个眼睛里都是自己的影子。
“妈咪……像……”。
赵微凉低头看了说中文还没有怎么熟练的小丫头，对着也转过身来的张素素也一样的点点头。
“打扰了”。
聂擎看着从自己面前走开的赵微凉，自己却没有再开口的勇气，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张素素看着微微低着头的聂擎，身上带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难过和哀伤，手背上才后知后觉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不知道刚刚被聂擎挣开的时候划到了什么，一条红肿着的伤痕冒着血丝。
赵微凉。
赵微凉回来了。
她早就该猜到的。
“聂擎”，张素素叫了一声。
聂擎没有看站在面前的张素素，转身回到了检查室的门口，等着还在差不多应该出来的母亲。
赵微凉出现了，赵微凉又离开了。
短暂的像是个梦，但是那种清淡的笑意点头却是一把刮骨的大刀，直接从聂擎的心上来回的刮了好几遍。
像是一种自虐般的回放，聂擎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会是这样的惨痛。
像是直接的就扼住了自己喉咙的窒息，自己甚至有点想要落荒而逃。
张素素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不远处靠着墙壁的聂擎。
她很少见到带着情绪的聂擎，但是这种为别人才会有的情绪她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要看到，他们已经过去了，赵微凉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对的，已经不可能了。
是的，赵微凉已经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和聂擎已经不可能了，张素素猛然的想到这一点眼里又重新的燃起了希望。
“妈咪”，坐在最里面的郎晨扯了扯赵微凉的衣角。
赵微凉回过神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从医院回来赵微凉安心不少，而且郎晨的情况很有好转，赵微凉心情放松，晚上加了餐。
用过晚饭的赵微凉看着又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的兄妹两个，也不去打扰，拿出包包里的手机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好几个电话，还在想着要不要现在回过去的时候，手机又亮了。
“喂”。
“怎么了，今天有事吗？都没有接电话”。
“今天带郎晨和晗妃去了医院”。
“郎晨怎么了？严重吗？”。
“没事”。
“那就好，这几天在这边都快闲死了，刚开始那么紧张的筹备，把我给弄到这边来，结果这几天天气不怎么好，一点工作进度都没有”。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按照这个样子的进度，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行，我要让郭晓宇跟那边的负责人好好说说，不能他们说给补偿，我就在这边跟他们耗着”。
“晗妃呢，那小丫头想不想我”。
赵微凉失笑的靠在沙发上，“她也有些感冒，今天吃完药就去楼上睡觉了”。
“怎么感冒了呢，国内的天气就是经常阴阳怪气的，要不然你们还是回去好了，大不了等我工作结束我直接飞国外看你们”，梁凉愤愤不平的说出自己最主要的目的。
“恩……怎么突然这么说？”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晗妃和郎晨都一直在国外的，这么突然的回国，他们是不是不习惯了才会生病的……我在打电话，别过来烦我”。
“你那边怎么了？”。
“我助理没事……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先忙活自己的工作吧”，赵微凉和那边的梁凉又说了几句才挂掉电话，起身看了看有点空阔的客厅也上楼了。
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小丫头今晚睡得很早，但是打开郎晨的房间，正对上一双精神奕奕的黑眼睛。
“怎么还不睡”，赵微凉走进去，甩掉软拖的坐到了郎晨的小床上。
“妃妃说她看到了爹地，爹地和我张一样”。
赵微凉有点哑然的看着郎晨，她知道小丫头经常把爹地挂在嘴边，但是郎晨却从来都没有提过。
“晨晨也想见和你张一样的爹地吗？”。
“我也有吗？”。
赵微凉笑着看着眼里充满期待的儿子，“每个孩子都有个爹地，等下次妹妹再见到的时候也喊晨晨出来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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