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触目惊心
罗姨已经将餐桌上的菜端到厨房里又去热了一次。
杨沁渝不满的说：“你看看，为了等你，都已经端出去热了两次了。”
徐思沐道歉：“对不起，妈妈。”
杨沁渝哼了一声，拿眼色给罗姨递过去，罗姨就送上来一杯水来，“你先喝点水吧。”
“好。”
杨沁渝看了一眼徐思沐，也不知怎么，忽然很紧张，手放在腿上，蜷缩再展开。
“我……我去厨房看一下菜。”
徐思沐乖巧的笑了笑，“好。”
她右手已经端起了玻璃杯。
杨沁渝看都没再看徐思沐一眼，转身就匆匆的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心中忐忑不安。
罗姨就站在厨房的另外一侧，“夫人。”
杨沁渝一把握住罗姨的手，她的手掌心里全都是汗，“我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罗姨安抚着杨沁渝，“夫人，您已经考虑过好几天了。”
杨沁渝点头，“我知道，但是……”
她自己面色犹豫，又有点惨白，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反正就是个小鬼，我现在也算是帮徐思沐了，要不然那孩子怀着，也是个祸害。”
…………
徐思沐确实是有点口渴了，她刚端起来水杯，就听见从门口处传来了嘭的一声撞门声。
徐思沐讶异的转过头去看，就看见周卿卿跑了进来。
“卿卿？”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
周卿卿朝着餐桌这边走过来，“嫂子。”
她的嗓音有点哑，一眼就看见了餐桌上放着的水杯，端起来就喝了起来，“渴死我了。”
徐思沐失笑，“你这是跟去了一趟大沙漠似的，怎么了？”
周卿卿一口气就把水杯里的水全给喝完了，又去到桌边去倒水，“哎，我去跟人了。”
她等了一个下午，都没有等到李峥科的回加微信，她就又发过去一条，结果对方还是没有回信。
她想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她了，提醒一下他，她就是在酒吧里他救下来的那个女生。
好巧不巧的，刚好就看见李峥科开车从公司出来。
她就这么跟他跟了一路！
对方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她跟了两三个小时，发现越来越偏，最后竟然是找不到前面李峥科开的车了！
“然后我就下车来问路，那地方，导航都没信号的！我问了有一个多小时的路，才终于是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导航回来了。”
徐思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李峥科故意的吧。
“你车技又不行，去跟什么车？”
李峥科肯定是发现了周卿卿在跟他，所以才会故意绕弯绕到一处人影荒芜的地方去甩掉她，顺便给她点教训。
“我就是想要跟啊，他又不加我微信。”周卿卿有点气鼓鼓的，又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徐思沐笑了一声，“你怎么对他这么执念啊，你下午不也是才第一次见他么？就一见钟情了？”
不过，李峥科身上的确是有一种冷冷的感觉，是周卿卿这种女孩子见到之后会趋之若鹜的。
“我不是第一次见他，”周卿卿说，“嫂嫂，你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一次么？我刚回来的时候，去ktv被人骚扰，有一个小哥哥救了我，我当时就特别懊悔没有给他要微信号码呢。”
徐思沐这次也有点讶异了，“你说那人就是李峥科？”
“对啊。”
徐思沐看着周卿卿面颊红润的模样，因为跑步运动，现在鼻尖上渗出来两滴晶莹的汗珠。
周卿卿的长相算起来是十分漂亮的，其实只论长相，是很配李峥科的。
只是周家这样的豪门大家，实在是太深了，且不说周江河，就说杨沁渝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去和一个有过前科的男人去恋爱呢。
即便是李峥科的前科是有隐情的，又有谁会深层次的去查，多的都只会像是郑莉朱婷婷那种，听见害怕然后敬而远之吧。
徐思沐说：“他不加你你就别加他了。”
“为什么？”周卿卿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我一定要加上他。”
罗姨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杨沁渝紧随其后。
徐思沐看见杨沁渝也端着菜，就急忙秉承着作为最佳好儿媳的理念，起身急忙去接杨沁渝手里的汤碗。
“我来吧，妈妈。”
杨沁渝避开她，“你坐着吧。”
她的目光掠过了放在桌上的水杯，里面的水只剩下半杯了。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杨沁渝十分关切的问徐思沐。
徐思沐倒是有点讶异，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心是怎么回事？
“没有。”
杨沁渝心里一松，难不成那药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鬼给打掉？
她随即就看见了已经是弯着腰，想要悄悄地去楼梯上的女儿，呵斥了一声：“周卿卿，你给我站住。”
周卿卿的脚步猛地就顿了下来。
“妈。”
“你过来给我坐下来。”
周卿卿不得已又重新坐了过来，“干嘛啊，我出去一天也很累的。”
“你今天跟小宋公子见面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卿卿说，“他就是一个猥琐男，花花公子外加上纨绔，才第一次见面啊，就抓我的手，吓得我当即就甩开了他，然后他的大男子主义备受折磨，就跟我断掉了。”
徐思沐：“……”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她看的那位小宋公子人还挺好的。
当然，除去和周翰枫是朋友这一点之外。
周卿卿朝着徐思沐一阵眨眼。
杨沁渝皱了眉。
“我没听说小宋公子还有这种癖好啊，他看起来不错的，我见过。”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周卿卿继续力争给杨沁渝洗脑，“在长辈面前和在同龄同辈人哪儿能一样啊。”
她说着话，忽然皱了皱眉，觉得小腹有点疼。
杨沁渝现在心里记挂着徐思沐刚才喝了那杯水，这么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有发作。
“吃饭吧。”
她把盛着米饭的碗放在了徐思沐的面前，又叫罗姨给周卿卿端了过去。
周卿卿拿起筷子，忽然就感觉到小腹一阵突兀的疼痛，本以为能够忍受，谁知道下一秒，瞬间手都哆嗦的拿不起筷子来。
筷子当啷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徐思沐急忙转过头，看见周卿卿脸上极力忍耐的神情，“怎么了？”
周卿卿捂着肚子，“肚子有点疼。”
正在盛汤的杨沁渝手中的动作一顿，猛地就撞到了碗边缘，当啷一声。
周卿卿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的时间，脑门上就已经是疼出了一脑门的汗，承受不住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蜷缩着捂着自己的肚子。
徐思沐吓得俯身下去，急忙就那手机，要打急救电话。
杨沁渝的目光从桌上的水杯，移动到突兀的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女儿，脸色苍白一片，冲过来。“卿卿，是不是你刚才喝了这杯水！”
周卿卿已经是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杨沁渝心里想着，一定是！
要不然为什么徐思沐现在还没事，而自己的女儿却痛的不行了。
她狠狠的一把推开了徐思沐，朝着罗姨吼道：“快去打电话！”
徐思沐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手机已经是拨通了急救电话。
急救车到的很快，下来就把周卿卿给抬上了车。
而在周卿卿躺着的地面上，已经是殷了一片鲜红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徐思沐待在原地，等到救护车鸣笛离开过后好久，才回过神来，眼神看起来有点虚空。
她站起来，看着桌上的那个水杯，片刻后，转身出去。
她回到了别墅。
刚一进来，路达就摇着尾巴跑了出来，迎接她。
可是她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去逗它，叫了一声：“张嫂！”
张嫂从楼梯上匆匆忙忙的跑了下来，“太太，您回来了，我刚在楼上打扫。”
徐思沐没太在意，“周总回来了没？”
“没有。”
徐思沐转身往外走，给周翰越打了一个电话。
周翰越那边停顿了许久才接通。
“喂……”
“出事了。”
这三个字，忽然让周翰越心里一下提了起来。
“谁？”
“你来医院一趟吧，我现在就开车过去，顺便联系一下梁医生，卿卿应该是被送进急救室里了。”
周翰越眼神闪烁了一下。
“怎么回事？”
徐思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以及自己的猜测。
周翰越的眼神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你先去，路上开车小心，我也过去。”
徐思沐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发动了车子。
…………
医院。
事情发生的很快。
周卿卿来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急救室中。
杨沁渝手上还有自己女儿身上留下来的血。
她看着急救室的门关上，她双腿一软，几乎是瘫软在地。
罗姨急忙扶住了她：“夫人！”
她扶着杨沁渝跌跌撞撞有些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座椅上。
杨沁渝的手都在抖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罗姨安慰她：“只是一场意外，没事的，小姐不会有事的。”
过了一会儿，面前忽然走过来一双女式平底鞋，就停在了公共座椅前面。
杨沁渝慢慢地抬头看过去。
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思沐。
徐思沐静静地看着杨沁渝，眼神中似是无悲无喜的问：“所以，那杯水里面下了药，本来是端给我的？”
杨沁渝现在浑身都是愤恨，直接推了一把徐思沐。
徐思沐向后退了两步，站稳。
杨沁渝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喝了那杯水的人是我，现在躺在急救室里面的就是我了吧，那妈妈你会不会过来看一眼，会不会也表现出这样的惊慌失措？”
杨沁渝没有说话，脸上却有点讪讪的。
她似是鼓起勇气又迎向徐思沐的目光，“都是你害的！你自从进了我家的门，我家里的祸事就是不断！先是我儿子，现在还有我女儿！”
徐思沐觉得好笑，“我已经嫁给周翰越两年了。”
“就是你怀孕的问题！我已经找大师看过了！大师断定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事儿……不，不是孩子，就是个小鬼，我让你吃药，也是为了你自己好！避免你被肚子的孩子给反噬了！”
徐思沐听着杨沁渝仿佛是被迷了心智一般的话，脑中忽然就闪现过一个人影。
那个在一片香火弥漫中，坐在主座上，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的那表情。
“你……前几天让我上山，其实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对啊，我可是找了大师专门算了算命！”杨沁渝说，“现在果然是应验了！我女儿都被你给弄到急救室里了！”
她现在想起来地面上那一摊血，都心有余悸。
“万一我的女儿真有什么事情，我放不过你！”
杨沁渝挣扎着就要从座位上起来，朝着徐思沐要扑过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前伸过来手，抓住了杨沁渝的手。
周翰越抓着杨沁渝的手，眉宇间是一片严厉之色，“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杨沁渝现在头发都散乱了，甚至在跑出来的时候，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现在完全是没有了以往作为贵妇人的那种优雅姿态。
她说：“你现在就跟这个女人去离婚！咱们家闹成这样，都是这个女人给害的！”
她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能……好像是在妻子孕期不能离婚，那你就让她去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
周翰越松开杨沁渝，“妈，你这是昏了头了么？思沐怀的是我的孩子。”
“那不是一个人，是小鬼，是会吸人精气的！”杨沁渝真的是仿佛是被洗脑了。
“妈，你这都是从哪里听说的？你以前从不迷信。”周翰越看着母亲有些神神道道的模样，也暂时性无法和她沟通。
杨沁渝没有说话，倒是在身后的徐思沐开了口。
“是在凌云寺上，”徐思沐转头看向周翰越，“前两天，我陪着她去山上烧香，见了一个大师。”
“大师？”周翰越皱了皱眉。
他想起来徐思沐在电话里给她说过的那杯水。
“妈，那杯水里面是不是下了什么药？”
杨沁渝想起来就心痛，“对，那是大师给的，本来是用来打她肚子里的小鬼的，结果却没想到她就让你妹妹喝了……”
徐思沐冷笑了一声，她直接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她进了安全通道，把门给关上，梁锦墨也随着进来。
徐思沐靠在墙边，目光盯着前面的墙面，一时间没有说话。
梁锦墨手机震动，是办公室里有点事情，他回复了一条短信过去，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徐思沐看向他：“你跟过来看什么？”
梁锦墨耸了耸肩，“翰越的自家事，我不便参与，不过出了这种事情，我觉得翰越是很生气的。”
“生不生气，那都是他妈妈。”
就上一次，在杨沁渝的手中，路达差点没命，她也只能顺应。
走廊上，周翰越捏着眉心，刚才很明显的争吵，已经是让这边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朝这边看过来了。
他转身对林宇说了一声。
林宇立即转身去前台沟通了一下，然后走到杨沁渝的面前，“周夫人，老板说请您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杨沁渝极度不配合。
“我不去，我现在就在这儿等着我女儿出来。”
说实话，现在她也是处于在崩溃边缘。
就算本来那杯水是端给徐思沐的，却误被周卿卿给喝了，那也是她亲手下的药，那也是她间接害了自己的女儿。
梁锦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出来，“阿姨，这里有我。”
杨沁渝狐疑的看了梁锦墨一眼。
“我是医生，您对我难道还信不过么？”
林宇说：“这边有梁医生在，等到手术一结束，马上就会通知您的，您先过去休息一下，老板说有话要和您说，对于您刚才说的那位大师所说的话有想问的。”
杨沁渝这才看向周翰越。
周翰越脸色不虞。
杨沁渝心里想，这个时候坐在这里干等也是着急，就先去和儿子商量一下徐思沐的事情，于是她点了点头，跟着林宇去了休息室。
徐思沐站在安全通道口，站在没动。
来到休息室，林宇就先给杨沁渝倒上了一杯水。
杨沁渝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刚才嘶吼的有些哑的嗓子。
周翰越走进来，没有坐下，径直走到床边，负手而立，看向外面的森森夜色。
“妈，那个大师，你是从哪里见的？”
“是徐夫人介绍给我的。”杨沁渝说，“是凌云寺的大师。”
周翰越一听这三个字，不由得眉心一蹙，“徐夫人？哪个徐夫人？”
“你认识的还有哪个徐夫人？就是徐思沐她妈啊。”
陆清？
周翰越眉心蹙的更紧了一些。
杨沁渝继续说：“上次不是给你办接风宴，我们聊起来，就说起来徐夫人最近信佛，我看咱们家最近也实在是不顺的很，就让她把那个大师介绍给我了，去山上寺庙拜过两次。”
“他是什么大师？”
“我听的是虚法大师。”
周翰越抬眸看向林宇。
林宇立即就心领神会了。
他拿着手机出去。
林宇出去，这间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周翰越和杨沁渝。
周翰越靠在墙边，看着杨沁渝，“妈，你这次犯了大错了。”
杨沁渝脸色惨白，却还是不想低头，“都是我没看好那杯水，让卿卿……”
“妈！”
周翰越厉声打断了杨沁渝的话。
杨沁渝吓得一个哆嗦。
这是周翰越第一次跟杨沁渝这样厉声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在外是有手腕的，但是在家里，对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不会生气红脸，现在这种情况始料未及。
“你现在还在推诿责任？如果不是卿卿，而是徐思沐喝了那杯水，那你就如释重负了？”
“那不就刚好把那小鬼……”
“妈，那是我的孩子，是男人和女人才能有的孩子，你清醒点好么？”周翰越在空地上来回走动。
而杨沁渝也是低着头，眼圈红了，眼泪掉下来。
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儿子故意凶她，还是因为还在急救室的女儿。
周翰越给梁锦墨打了个电话，“把徐思沐上次的b超单给我送过来。”
不过一分钟，梁锦墨就叫小护士把报告单给周翰越送了过来。
周翰越拿着手中的检验报告单，走到杨沁渝面前，蹲下来，将b超检验单给展开放在杨沁渝的面前。
“妈，你看。”
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这张b超照片上。
杨沁渝顺着儿子的手指看着这张b超照片。
照片上，胎儿已经成型了。
周翰越握着母亲的手，让她拿着这张b超检验单，“妈，你现在看看你的孙子，你还觉得他是怪胎么？”
杨沁渝没有说话，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了解怀孕过程，当初她一直怀不上孩子，所有的矛盾和压力都是转向她一个人的，等到怀上周翰越的时候，她就格外小心，每一个阶段的检查报告，B超，彩超，她都有留着。
她记得那个时候周翰越在她肚子里三个月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并无区别。
…………
门外。
林宇打了一个电话，就是让人去查这个所谓的虚法大师。
“尽快查到告诉我。”
“林特助。”
林宇挂断电话刚准备转身，徐思沐叫住了他。
“太太。”林宇躬身。
虽然曾经这个太太在老板眼里，根本就是毫无存在感，可是现在毕竟是不一样了，太太怀了孕，而且看起来，让老板几番费心，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里面有什么情况？”
林宇便将刚才杨沁渝的话转述了一遍。
“刚刚老板让我查的这个虚法大师，就是大夫人说出来的人呢。”
徐思沐已经是眯起了眼睛。
陆清……
她想起来前段时间，陆清屡次提出的她最近拜了一个得道高僧，手里还经常是转动着一圈佛珠。
原来，那些曾经说出来的话，都是铺垫，陆清一早就开始打这个主意了。
她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周卿卿误吃那杯水，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急救室里面流产的就是她了！
徐思沐心中忽然突兀的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她转身就朝着电梯处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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