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暗卫

翠翠的肩膀被划出一道形状可怖的口子，她痛苦地捂住伤口，吃力地冲乔挽喊：“快跑！”

乔挽月从地上翻身站起，刀尖向外，毫不犹豫地向那暗卫扎去。暗卫侧身轻松躲过，乔挽月手腕一麻，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暗卫箍住她的手臂，声音从面罩后面闷闷地传来：“夫人，得罪了。”

乔挽月没有反抗。

翠翠抽泣道：“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不先逃走……”

乔挽月没答话，平静地看了女孩一眼——就凭翠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撑不了多久，翠翠不是她，暗卫对她不会有所顾忌，弄不好会直接杀了她，到时候又多搭上一条人命。

但乔挽月没有告诉她这些，她看着女孩的目光没有别的情绪，怨恨或者愤怒，什么都没有，好像她早就知道她逃不出去。

翠翠捂住脸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屋檐上一个人影轻掠而来，踩着几块瓦砾快速来到了几人面前。那人同样是一身暗卫装扮，黑色劲装，面罩遮得严严实实，乔挽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飞掠而来的暗卫身形并不壮硕，看着年纪很轻，却是异常的灵巧。两个暗卫对了一下视线，新来那个闷声道：“殿下吩咐过，交给我就行。”

扣着乔挽月双手的暗卫怀疑道：“殿下什么时候吩咐的，我可没听到。”

那身材劲瘦的暗卫也没回答，干脆利落地往同僚后颈一劈。

翠翠忘了哭，呆愣愣地看着那男人缓缓倒下。

新来的暗卫三两下解开捆住乔挽月的绳子，瓮声瓮气道：“走吧。”

乔挽月半点疑问都没有，拉着翠翠转身便走。翠翠一边走一边问：“方才那人是谁？”

乔挽月摇头：“不知道。”

翠翠问：“那你为何毫不惊讶？”

乔挽月说：“惊讶等着有时间的时候在慢慢惊讶，当务之急是先跑。”

翠翠一把拽住她：“我知道有个地方！跟我来！”

她带着乔挽月来到一处寺庙后院，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抬手敲了三下门。无人应答，但却听见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门栓擦着木门抬起的声音。

乔挽月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眼疾手快地将翠翠拉住。翠翠正准备张口说话，推门的手停在半空中，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缝。

此时天色已晚，寺庙中不知何故没有点灯，黑黢黢的一片。翠翠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乔挽月一眼，接着想到她可能是在担心，连忙小声安慰道：“没事的，我先前跟这边的师父打过招呼了，本来就打算在此处借宿，我就说你是我的表姐，没人会起疑……”

乔挽月不语，翠翠只觉得衣袖一紧，硬生生被扯着离开了门边，她刚准备再劝，却看到乔挽月的眼神，要说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口。

那门里缝隙紧贴着一只眼睛，此时那眼睛正直勾勾地往外看，在听到女孩说话声后像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般，贪婪的视线黏在翠翠脸上，那眸子里似乎还染上一点兴奋的狂热。

“你有吃的吗？”它声音嘶哑，像在粗粝的沙子上滚过一圈，细听还有些微的颤抖。乔挽月鼻子嗅到一股不甚明显的血腥味，喉咙口因为长时间没进水，又过度劳累，难闻的铁锈味道已经充斥了口鼻，导致此时嗅觉并不灵敏。但她几乎是一瞬间便从那扇半掩的门扉中嗅出了不寻常。

不知何处起了一阵风，风将门缝吹得更大了些。翠翠屏住呼吸，借着昏黄的月色看清了那人的全脸，白天所见的乞丐现在已经一身血污，骚臭和腥气混杂着扑面而来，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别人的血。

“你有吃的吗？”她的眸中闪着兴奋的光。

……

与此同时，夜半时分，月上柳梢。绣衣堂后山的慎刑司门口，一个暗卫敲晕了守卫的脑袋，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牢狱。他脚步声放得极轻，雁过无痕，经过时连一片树叶也没有惊动，草丛间的雪将融未融，按照正常人的重量，无可避免会在上面留下脚印，但这暗卫脚下轻点几下，斜斜往树干上一踏，借了点巧力，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钻进了主楼。进门时他擦亮一只火折子，澄明的光焰在黑暗中静静燃烧，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主楼一楼空空荡荡，四面八方都是坚固的牢房，突出的走廊仿佛是紧锁着高楼的锁链，在月光下极为压抑深沉。暗卫举着火折子转了一圈，终于摸索到那条楼梯的扶手，那楼梯台阶雕刻得异常精细，仿佛要把十八层地狱的惨状都一一展现在来者眼前，在大锅中被烹煮的人面目狰狞，被从后背刺入的人吊死在铁树之上，炮烙四周黏附着血肉模糊的碎片，那暗卫不由自主皱了皱眉，指尖摸到楼梯扶手上一个小小的凸起，心中一动，将那凸起逆时针方向轻轻旋转。

轰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灯火刹时大亮，四面八方的牢狱内被照得一览无余——竟然是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平地中无端裂开一道地缝，里面是一条长到看不清尽头的地下阶梯。那暗卫心道不好，脚下运起轻功，但高楼内一扇窗户也没有，只有最前方一扇大开着的门。

大门如此敞开，显然就是一副不怕人逃跑的样子，四面层层蜿蜒而上的走廊墙壁上已经架起了炮机，箭弩皆备，整齐划一地对着底下站在中央的少年。

那暗卫索性不逃了，大喇喇地往楼梯扶手上一靠，等着正主现身。

赵靖安的身影在门口缓缓出现，他依旧风度翩翩，长身玉立，玉色的腰带勾出劲瘦的腰身，月光下他的黑铁腰牌随着走路的动作摆动，悬在身侧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赵靖安不紧不慢地走近，先是拱手一礼，给了对方十足的礼貌，但开口时话却说是不怎么客气，他道：“夜袭绣衣堂可是死罪，小付爷有何解释？”

付与轻将帽子一摘，露出那张俊秀的面孔，他冲面前男人一挑眉，半分不让道：“勾结国师欺瞒圣上亦是死罪，殿下又有何辩解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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