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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琵琶东风故人归


肩膀猛地被他握的很疼,她看着他手臂上青筋暴涨,不禁冷笑不已:“你是想和我打架吗?画师大人,若真是此,那我告诉你,我从未怕过谁!你这般柔弱,根本不是我一个低贱奴才的对手!而且,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着去推他的手,见他未动,她怒瞪着他冷冷的说道:“放开!”

或许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过,也或许他从未见过有她这样气势的女子。他愣愣的看着粟粟,她猛地推开他,往回走去。

回到院内,晚月看到粟粟浑身湿透,忙拉着她进了屋内。

屋里,晚月一脸焦急的看着她,粟粟只是静静的盯着火盆里的火焰。

半响才说道:“我要去依水阁侍奉姜姑娘。”

“什么?”晚月愣愣的盯着粟粟,想从她的话中寻出破绽。

见粟粟半天不语,这才慌忙抓住她的手臂:“真的吗?粟粟。”

粟粟扭过头未理会她,转身收拾完行李,打点好一切,这才走了出去。

院内好多人在对着粟粟指指点点,她昂着头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大步往前走去。

晚月和四哥迎了上来:“粟粟,姜姑娘那不比咱这,你要处处留心,莫要有个闪失,丢了性命。”

晚月说着便哽咽起来。粟粟看着他们浅笑一声:“我走了!”

自从上次后,她就知道了。姜姑娘那处何止要留心呐,要时时刻刻将心提到嗓子眼儿上。

其实她知道前些时日,为什么沐苏生会饶过她们,不是因为画师的求情,而是她们幸运,因为那时沐苏生想借机废掉正妻——岳夫人,而这个正国师夫人——岳云裳可是大有来头,这还要从沐苏生的身世说起。

沐苏生本是相府嫡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自小便身负厚望。丞相大人早些年间为了保护王上,不幸遇刺身亡,而丞相夫人也殉情了,只留相府老太太照顾唯一的继承人沐苏生。这沐苏生的师父是全真道教黄岩门的名士,沐苏生自小便学习道法,之后又习了军法,被王上亲封征西大将军。这位大将军在行军途中捉妖也是出了名的,却不曾想会遇上了她,这只半妖。届时家中老太太一听他要娶个山野村姑,为了断了他的念头,果断给他安排了一门婚事,就是这王城名门岳家的大小姐岳云裳。

这个岳家也是大有来头,传说在上古时期算是一家飞升过仙人的名家,只与特定的家族成婚,后来分出一支旁系与其他家族有了联系,也就被赶出了那处仙境,才得与凡人婚配。

沐苏生定是不愿的,可在老太太以死相逼之下,只好先娶了那岳家小姐。也就是让粟粟在山上等的那些日子,他添了一门正室。

他带着粟粟去行军打仗,却不曾想在战中失了记忆。班师回朝之日,恰巧看到了高台卖唱的姜凛月,一见钟情。

而岳云裳看到自己的地位日渐下降,还不如姜凛月身边的丫鬟地位高,她是堂堂千金,何时受过这等气,心里难过不已。然而自己却做不了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命伙房的一个丫鬟煮了些附子汤,并买通了姜凛月屋里的一个丫鬟,趁传膳的丫鬟不注意时,放了些进去。这便是那日为什么晚月试了试饭菜,而姜凛月却依旧中了毒。

粟粟当时就感觉到很是奇怪,附子这种毒药不是军用毒药吗?而这相府上能弄到此药的就只有岳云裳了,她兄长得了沐苏生的提携,在军营当差,可是她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所以另一种可能就是沐苏生已经知道,为了将其废掉,故意假装严惩粟粟,好让其放松警惕,露出破绽。所以这才有了她接下来看到的那一幕。

刚走上桥来,老远便看到一个很是俏丽女子立在中间,那是一张极其清丽的容颜,朱唇素颜,剪水双眸中泪光闪闪,甚是凄楚可人,粟粟想这或许就是岳云裳了。

只见她缓缓的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看着沐苏生:“姜姑娘的药是我下的,国师,我们岳家哪一点对不起你?家父在世时,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跟了你多年,虽是有名无实,恩情却在,你却丝毫不留一点情面,如此待对待我。”

说着便掏出手帕哭了起来:“我是你的正妻,可你从未曾正眼瞧过我一下,对个外人却如此之好,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够了!”沐苏生冷冷的打断了她:“来人,把她送交阅人堂!”

岳云裳愣愣的看着他,许是未料到他会这般狠心绝情吧!直到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后,全无往日的端庄仪态,岳云裳慌忙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沐苏生:“国师,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饶了臣妾吧!”

沐苏生没有理会她,只是背过身去。岳云裳拽着沐苏生的衣角哀求道:“国师,你我夫妻多年,虽是有名无实,可恩情总在!求你看在我多年服侍你的份上,饶了我吧!”

说着又跪倒姜姑娘的面前苦苦哀求,声泪俱下:“姜姑娘,都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去跟国师说饶了我,国师最听你的了。求你……求你……”

“来人!”沐苏生冷冷的打断她:“把她拉走。”岳云裳登时怔在原地,缓缓抬头看着沐苏生的如此决绝的背影,猛地站起身来,不停地摇着头笑着着往桥的一边跑去。凄厉的声音阵阵回荡在空中,经久不息。

而这一边恰好是粟粟的这边,她慌忙立在桥的一侧,想躲过迎面跑来的岳云裳。待她跑近时,粟粟看到那个如花似水的人儿,眸子里却满是绝望。有那么一刻,粟粟看着她,她看着粟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袭遍全身。

忽然她一把拉过粟粟,反手扣住粟粟的脖子,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猛地指着粟粟的喉咙:“都不许过来,谁敢过来,我杀了她!”

粟粟愣愣的看着她,一阵苦笑。若是四五年前,或许沐苏生会网开一面,可是现在她的性命如同蝼蚁般!是谁都可以掐死的!

粟粟缓缓的抬起头,忽然看到沐苏生揽着姜姑娘走了过来,极度温馨。她忙撇过头去,不想再看!余光里她看到画师略带怒气的站在桥头瞪着她。不理会众人,粟粟轻声的对岳云裳说道:“岳夫人,想杀便杀吧!我原本也是不想活的!”

说着便闭上了眼睛,猛的往那簪子上撞去。颈部猛的刺痛一下,只听岳云裳冷声笑了起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这时耳旁忽然传来沐苏生清冷的声音:“岳云裳,此等下人,你觉得我会在乎她的性命吗?你要杀便杀吧,不过是一条贱命而已。”

粟粟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他,一阵苦笑。

岳云裳并未理会他,依旧拖着粟粟往后退。

画师刚抬脚欲靠近,岳云裳便猛地举起手中的簪子用力往粟粟脸上划去:“都退后!”

那是刺骨的痛,鲜血缓缓流了出来,流进了嘴里,满嘴的血腥。粟粟想她的样子定是狰狞,她看到他们都愣在原地。

岳云裳一步一步的后退,不巧却被台阶绊倒,一个重心不稳拉着粟粟,重重的往桥下栽去。

这是粟粟今日第二次在同一地方,落入水中。粟粟想这次该是她的命吧,不是她不想活,是真的命该她如此。

刺骨的湖水,钻心的疼痛,粟粟看到血水混着湖水慢慢晕开,透过层层湖面,她看到岳云裳在奋力挣扎,而她自己更像是来自湖里的幽灵般,静静的往深处落去,没有挣扎,亦或是呼喊。

她知道沐苏生在不会来救她了!或许永远不会!恍惚中又有人拉起她的手将她拖了上去。

猛然间离开了水面,粟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睁开眼,她看到沐苏生浑身湿透的抱着她,亦如很久以前,她昏迷不醒时,他也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又回到了以前。可是美好的东西总是不会长久。他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不安,转瞬即逝。

粟粟看着沐苏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神色,脑海中忽然闪过早上他抱着姜凛月的那一幕,她猛地推开他,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已是湿透了的画师伸手欲上前扶住她,她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一干人等俯身行礼,缓缓退于后面。

接着岳云裳便被救了上来。因为长时间挣扎,消耗了过多体力,又被灌了很多冷水,所以当她被捞上来的时候早已是回天无力。

沐苏生未看她一眼,他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扫过众人,拂袖便往回走去。看着沐苏生的背影,粟粟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他也是这般,连死都不愿看她一眼。

见沐苏生远去,一群人等慌忙跟上。粟粟缓缓扭头无意中鄙见了岳云裳的尸首,只见她睁大了双眼,略带笑意的看着粟粟。一个景象忽然在粟粟脑袋中一闪而过,她不禁冷颤一下。慌忙提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赶去,刚走几步?,只感觉脑袋很重,强撑着又走了几步,怎么地面再晃,什么都在动,只听咚的一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是在一间屋子里。粟粟扶着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屋里却是空无一人。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走。只见一个姑娘推门而入,样子约莫十五六岁,樱桃小口,柳眉凤眼,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甚是精巧灵动。她见醒了慌忙上前扶道:“你醒了?!”

见她未说话,于是便起身倒了杯递于粟粟,道:“我叫红儿,以后你和我一起侍候姜姑娘。”

粟粟拘谨的笑着,慢慢的接过茶轻声笑道:“谢谢。”

只听她嬉笑道:“谢我什么?你应该谢画师大人,是他送你回来的。”

粟粟低低的应一声。说着便见红儿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膏放在粟粟手里略显心疼的问道:“你的脸还疼吗?那天你脸上的血流了那么多,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真是硬气!”

粟粟摇了摇头,她见粟粟如此便不再多问。只淡淡说道:“粟粟,你以后便住在这里了,这几日你且静下心来好生休养,姑娘那儿还等着我呢!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便笑着为粟粟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粟粟在房里休息了几日,已无大碍,只是脸上多了道疤。不过那瓶药很是不错,疤痕并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看并未看的清。

红儿总归是个孩子,才一两天便和粟粟熟了起来,总是风风火火的,每每说出的话总能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已是晚上,待主子们都歇下后,红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轻声的说道:“粟粟,睡了吗?”

粟粟轻声的回道:“还没!”

这时她便来了兴趣:“那咱聊会儿?”

粟粟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见粟粟如此接着问道:“粟粟,可有心上人?”

粟粟暗笑一声:“红儿,你才多大?问些这种事情,小心羞红了脸。”

不待粟粟说完,红儿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有什么羞得!这王府内不知道羞得人,多了去了。”

听她略带气愤的声音,粟粟慌忙改口赔笑道:“那红儿是有心上人了?”

“有。”

“谁呀?这么厉害?能俘获我们家红儿的芳心。”

“画师!画师大人!”红儿略显羞涩的说着。

画师!粟粟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红儿见粟粟没有回话,半响才说道:“可是我看出画师大人对你有意,你不知道你那天落水,咱们国师和画师大人都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我们当时都愣住了,你都不知道咱们国师从来没有这样过,画师大人更是如此,一时羡煞了不少围观的丫鬟们,连姜姑娘都嫉妒了。”

红儿说的言辞灼灼,粟粟只好尴尬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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