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叶雨催湿旅人馆
洗完菜,粟粟挽起头发站在灶台前,添柴烧水,切菜做饭,一阵忙活。
沐苏生操手倚在门口,好不悠闲。半晌这才听他说道:“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一语刚落,粟粟猛地切到了手指,血缓缓渗了出来。
她忙放到嘴里,轻吮着,暗自苦笑。
是!我会!这些年为了找你!我什么不会!做饭!或许对她粟粟来说是家常便饭吧!她扭过头,盯着他清冷的眸子,浅笑道:“我们这些下人,一般的粗活都会!”
说着粟粟便暗自摇头轻叹:“说这些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苦衷呢!”
说着便继续低头切菜。沐苏生冷冷的看着她,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挽起袖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菜刀,熟练的切了起来。
这才轮到她惊讶不已了!他一国师,这般粗活怎么会做的如此熟练?!
他扭过头,鄙夷的看了粟粟一眼,冷声道:“还不赶快去添柴!火都灭了!”
“——啊——哦!”
粟粟惊恐的望着他,赶忙起身去添柴。
末了,听他缓缓的说道:“我本是不会的。只是老梦到一个女子,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这才学了此!”
一语未落,不知是因为烟,还是因为什么,粟粟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她弯着腰大声的咳嗽着。
沐苏生,你可还记得你的粟粟?你说过要一生一世守护的粟粟?
“怎么这么笨!”
沐苏生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放下刀,转身走了过来。
粟粟忙上前拦住他,哽咽着笑道:“你只需站着就好!我自己来!很快就好的!”
说着粟粟便低头忙活了起来。
沐苏生,我要让你看到我很好!我很会照顾自己!这样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抬起手臂轻擦过额头的汗水,一阵忙活后,粟粟端着几样素菜走了出来。
石桌上,婆婆看着粟粟,自责道:“粟粟,你看你!你们本是来做客的,还让你们忙活了大半天!”
“婆婆!瞧您说的!”粟粟缓缓坐了下来,轻笑道:“您快尝尝这是我的手艺!”
说着便往她碗里夹菜。
许是太得意了,粟粟一时忘了她的身份。很自然的,她夹起菜放到沐苏生的碗里,蓦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不知是怒是气。猛然间她这才想起,在相府的时候,他是从来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的!她歉意的笑了一下。赶忙低下头。
婆婆看着她们,以为粟粟是不好意思,忙不停的为她布菜。
“粟粟,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粟粟低低的应了声,她本就没吃好,再加上这一阵忙活,更是饿了!
遂低头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隐隐的粟粟可以感觉到沐苏生那双想杀人的目光,她一定是很丢他的脸吧!
粟粟看他只吃了一口,便死活不肯再吃!粟粟鄙夷的望他了一眼,她的手艺,不至于那么差吧!
用完饭后,婆婆非拉着他们,让他们留下过夜。
粟粟正欲开口讲不用了,蓦地却是看到沐苏生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她尴尬的笑了两下,到底是她丢人,还是他丢人。
扶着沐苏生往屋里走去,她第一次见他喝得醉成这样!不过他今天喝了这么多的酒,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的了。
他还真是沉!粟粟架着他,累得她满头大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此刻她真是后悔没有多吃点饭。她恶狠狠的瞪着他睡熟的面孔,愤愤道:“沐苏生,你!你这头猪!坑了本姑娘这么多次!累死我了!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善良美丽大方,居然还肯把你搬到床上去!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就让你睡大街去!”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戳沐苏生的脸,猛地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粟粟心头一惊,小腿发软,就那么没出息的跪了下来,正准备求饶,却看到沐苏生双颊绯红,伸过来一只手捏住粟粟的脸,呢喃道:“这张脸……怎么这么……这么可恶!”
他一会儿将她的脸捏起来,一会儿又搓得变形,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折腾了半宿,他突然又翻身向床边压过来,大喊着:“宵小之辈!竟敢如此猖狂!看本国师泰山压顶!”
他便重重的往粟粟身上倒去,粟粟一个重心不稳,又要顾着他的脑袋别被磕到,便被他压着往床上倒去。
他庞大的身躯砸在她瘦小的身上,差点没把她砸断气。她顿时呼吸困难,使劲的推他,可是沐苏生这厮睡得可真死!不管她如何推他,他都丝毫未动。累的她满头大汗,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闭上眼,她想休息一下,等有劲了,她再起来。可是想着想着,不知怎地竟是睡着了。
清晨,蓦地听到窗外的鸟叫声,丝丝晨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竟贪恋着身旁的一处温暖,又往里钻了钻。
不对呀!怎么这么软!电石火光中粟粟我猛地惊醒,昨晚!昨晚!她没走!那身旁的这个人不会是……粟粟猛的睁开眼,顿时愣住在那。
沐苏生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而她枕着他的胳膊,蜷在他的怀里。
漆黑的眸子,冷眼瞧着她,她愣在那,想死的心都有!她怎么会睡的这么死!
“那个!那个!你……你……你……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粟粟望着沐苏生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她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说的是什么啊!
沐苏生漆黑的眸子里叫人看不出想法。
“你这是在欲情故纵?勾引本国师?”
粟粟忙下床整了整衣服,“奴才不敢!”
看着沐苏生越来越深邃的眸子,她慌忙的跪了下去。
没想到沐苏生却是伸手揽过她的头,翻身将她提到床上,压在了身下,俯身霸道的吻了下来。
四目相对,粟粟愣在那。
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慌忙的去推他。
他却是反握着她的手,冷笑不已:“你不就是想要吗!我今日成全你!”
说着便伸手去扯她的衣服。什么?粟粟惊恐的盯着他,忙伸手上前挡住他的手。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她便使劲的推开他。
“不是?”沐苏生冷声道:“你这般引诱我,却说不是,欲拒还迎,没想到你还有做青楼妓女的潜质!”
“沐苏生!”粟粟大喝着使劲的推开他,坐了起来。
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他居然敢这样说她!他居然这样说她!这些年她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别人骂的有多难听,她都能接受!可是她不许他这样!他是她的夫君,他怎么能这样!谁都可以这么说她!谁都可以骂她!就是不许他这样!所有的委屈,怒气涌了上来,她一把扯去她肩头的衣服,盯着他,一字一顿:“好!我是!我是青楼的!那你成全我!”
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侧身她抱着腿失声的哭了起来,痛彻心扉。
晨光打在粟粟瑟瑟发抖的背上,此刻所有的伤痕都露在外面,如此狰狞!沐苏生,你可知道我为你受了多少苦!这些伤痕就是见证!
或许是从料到她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痕,沐苏生冷冷的的盯着她身上的伤痕,“不过你没资本了!”
说完便缓缓站起来,冷声喝道:“沐苏生这三个字,不是你能叫的!”
“呵,还有,本国师对你那干瘪的身体没兴趣!”
粟粟又想起他上次对她的那番羞辱,再也没了昨晚的温馨。
她不能叫他的名字!是!她不能喊他的名字!他是国师!她是什么?
粟粟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满是伤痕的胳膊,想哭又想笑。穿上破碎的衣服,借着翻箱倒柜找到的针线,一针一针的缝了起来。眼角却是再次湿了起来。所有的伤口都会愈合,可是在怎么愈合,终是会留下小小的疤痕,就像是这衣服,撕碎了,再缝起来,依旧不似以前那么完整。
擦干眼泪,整好衣衫,粟粟缓缓的走了出去。
婆婆忙招呼道:“粟粟,醒了!快去洗洗!饭马上就好!”
她低低的应了声,便去打水梳洗,一阵磨蹭。
回来时他们二人已经坐了下来。
婆婆忙起身招呼道:“粟粟,快坐!今早是沐相公做的!你一定喜欢!”
说着便拉着粟粟坐了下来。
抬眼看着沐苏生依旧清冷的眸子,粟粟愣愣的坐在那,一时不知所措。
婆婆拿起筷子,不停的为粟粟夹菜,“粟粟快吃!”
粟粟浅笑着拦住她,“婆婆!您身体不好!您多吃点!”
说着粟粟又把菜夹到了她的碗里。
婆婆看着粟粟正欲责备她什么,她忙侧头轻笑道:“婆婆!您莫是客气,他做的菜我天天吃!都吃腻了!”
说着说着粟粟便侧过头一阵好笑,腻了!他做的菜怕是只有姜凛月一人吃过吧!她这辈子是没福气了!即使有,那她也是无福消受!
“粟粟怎么不吃?”婆婆盯着粟粟丝毫未动的筷子,疑惑道。
粟粟轻笑着抬起头,蓦然对上沐苏生冷冷的目光。
“那个!我昨晚吃多了!到现在都还不饿!”
“不饿也要吃!”婆婆嗔怪着,往粟粟碗里夹菜。
粟粟忙故作难受道:“婆婆!我真的是不饿!”说着便往她碗里夹菜,“您多吃点!”
一顿饭用完,粟粟与沐苏生没说一句话。
临走时,婆婆拉着他们,泪眼婆娑道:“粟粟,沐相公,若是他日有空,还要再来呀!可莫要嫌弃我这老太婆唠叨!”
“好!不嫌弃!不嫌弃!”粟粟低低的应了声。
或许,没有下次了。
一路沉默。
刚到村子里时,便见姜凛月泪眼婆娑的迎了上来,“苏生,你可是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害的我们找了一早上!”
沐苏生宠溺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告别了大家伙,他们一路往山上走去,这次粟粟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一路上姜凛月不停的问她,“沐粟粟!那日你和国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阴狠的话语,满是妒火,醋意!粟粟真的搞不懂一个外表娴熟的女子,背地里怎么这么阴暗。
侧过头,粟粟恭敬的回道:“奴才不知!奴才也是半路碰到国师的!”
每次粟粟回答完后,若是眼神能杀人,那她恐怕不知被姜凛月的眼神杀死了多少次。
凌云寺终于是到了!沐苏生这几日,一直带着姜凛月游山玩水,而粟粟早就习惯了。或许没有什么能再唤起她的一丝心疼了吧?!
早晨醒来时,红儿已经出去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姜凛月有什么事也不会让红儿叫粟粟了,更不会让她再跟着沐苏生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跟着他们!
正乐得轻松的四处闲逛着,她偶然闻到一股莲花香,她寻着香味往寺后找去。
禅房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智远大师难道就忍心看着本王就这么撒手人世吗?再帮我一次!求你了!”
是她那个许久未见的亲爹!
只听智远方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己任。可无奈施主已经做错过一次了,就莫要再犯糊涂了!早日回头是岸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本王是王上,这王城里的百姓都是仰仗着本王才活下来的!现在本王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那日,纯狐之心尚且救不了你!更何况她是一只半狐呢?!她还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将自己的女儿残忍杀害呢!”
“她是那妖女所生,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就算是有血缘关系,那也是我创造了她!现在我只是用她来救我的命,又有什么残忍的呢?!智远!上次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不妨就再帮我一次!这可是救人的大事啊!我答应你,无论这次成败如何,就这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粟粟透过门缝,看到昔日尊贵的王上竟然冲着一个和尚声泪俱下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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