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推论

“若沈大小姐是无辜的，那么鸳鸯你又为何要指证沈大小姐？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将沈二小姐诓骗至连公子房中？”夜逍遥逼问道。

“是大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鸳鸯惊慌道。

夜逍遥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静默思考了一会，方才道：“事情大概本官已经听明白了，第一，连公子与三殿下在沈府中了药；第二，沈二小姐出现在了连公子的床上；第三，是有人收买了沈二小姐的贴身丫鬟鸳鸯将她诓骗至连公子房中；”

“而目前有用的证据有，第一，宴会之事是由楼姨娘负责，一应食材都经了她的手，也就是说楼姨娘是最有可能下药之人；第二，连公子的玉佩。连公子在玩覆射游戏之时，将它赠予了捧玉佩的丫鬟，那么此丫鬟也是可疑之人。由此可推断其背后那人便是整件事情的主谋；第三，据楼姨娘母子三人口供，此事乃是她们与老封君合谋针对沈大小姐的一个阴谋。”

说到这里，夜逍遥停了下来，将在场的众人看了一遍，而后道：“本官说的可对？”

“夜大人的分析条理分明，经此一说，事情脉络清晰无比，佩服。”端木钦赞同道。

“舅舅不愧是审了这么多年案的人。”端木怜枫似乎总是忘记教训，又凑到夜逍遥面前嘚瑟去了。

“下官办公期间，七殿下可唤下官夜大人。”夜逍遥淡淡的说道。

端木怜枫：“……”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么本官便推断几个结果。”夜逍遥继续道，“第一个结果，楼姨娘是此事主使，为的是让沈二小姐攀上三殿下，结果不料鸳鸯被人收买将沈二小姐诓骗去了连公子房中，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那么，又有以下两个疑点。第一，鸳鸯是被谁收买的？第二，为何连公子会中药？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这两个疑点或者也可以归位一个疑点，因为其背后的原因是一样的。结合楼姨娘三人的口供，本官有如下推断，此事原先便是如她们所说那般是老夫人与她们合谋针对沈大小姐的阴谋，而另一个对象便是连公子，也就是说最初的目的是将沈大小姐引到连公子房中。而后来却出现了三殿下和沈二小姐这两个变数。若本官的消息无误的话，此次沈府宴会客人名单中并无几位殿下吧？”

“夜大人所言不错，本王是不请自来，却没想到竟遭了这无妄之灾，说来也是本王自作孽吧。”端木钦幽幽一叹。

此言一出，把老夫人吓的，连忙道：“三殿下说哪里的话，这岂是三殿下的罪过？断无这等道理的，难不成某某杀了人这错处还成了被杀之人的了？”

“是本王失言，老封君莫要在意。”端木钦见老夫人急了，连忙安抚道。

“老身惶恐。”老夫人躬身道。

“既然三殿下是意外造访，那此事便说得通了。原先只是针对沈大小姐和连公子，却不料三殿下突然来访，素来倾慕三殿下的沈二小姐便坐不住了，于是又依样画葫芦将使在连公子身上的计谋故技重施在了三殿下身上，欲与三殿下来个木已成舟。而唯一的意外便是，阴谋泄露被沈大小姐得知了。于是沈大小姐将计就计，不仅自己脱身而出，还祸水东引收买鸳鸯将沈二小姐骗去了连公子房中。”夜逍遥将第一个推论补充完整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对三殿下下药！”沈惊春不甘道。

“沈二小姐稍安勿躁，这只是本官的其中一个推论，并未棺盖定论。”夜逍遥摆手安抚道。

“那么夜大人的第二个推论是什么？”老夫人沉住气问道。

“第二个推论，沈大小姐乃是此事主使。”夜逍遥开口道，说完却特意顿了顿，目光向沈洛汐看去，试图看看她听到这话有什么神情变化。

但沈洛汐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问道：“敢问夜大人为何有此推论？”

“自是有本官的道理。”夜逍遥说道，“还是回到楼姨娘三人的口供，此事乃是老夫人与她们合谋针对沈大小姐的阴谋，但不慎泄露被沈大小姐得知。于是沈大小姐将计就计展开了反击，从连公子进府之时便开始布局，连公子的玉佩，连公子的酒，诓骗沈二小姐的丫鬟鸳鸯等等一连串的阴谋导致了如今的结果。至于沈二小姐和三殿下的意外，理由与上一个推论相同。”

不得不说，夜逍遥不愧是京兆尹，管理整个京城的人。先是条理清晰的将案情主干列出，结合各种证据和口供做出不同的推断，都无比接近真相，甚至可以说已经就是真相了。至于端木钦本人故意中药配合沈洛汐的这种细节，可有可无，都不影响对结果的审判。

“果然精彩之极，那么敢问夜大人可还有第三个推论？”沈洛汐对此不置可否，只评论了一句精彩之极，便接着问道。

至于一般什么东西才用的上精彩之极？自然是话本了，而话本多是夸张想象，说白了就是编的。

夜逍遥瞥了她一眼，不在意道：“第三个推论最简单，也最不可能。那便是老夫人和沈大小姐都不知情，此事只是沈二小姐想攀高枝，楼姨娘推波助澜。至于最后弄巧成拙，只能说另有人故意破坏。”

“那么依夜大人看来，是第一种推论成立呢还是第二种？”端木钦问道。

他自是知晓第二种才是真相，但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当然是第二种，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做过，除了她还能有谁如此下作做出下药这种事来？”沈惊春对沈洛汐嫉妒的发疯，当即毫不犹豫的指责道。

“说话要凭证据，没有证据，便是污蔑，沈二小姐可知？”端木钦语气一冷，与他素来温和的形象一点不符。

原本也打算开口支持第二种推论的连煜勋立即闭上了嘴，同时示意两个弟弟也不要多言。他虽然觊觎沈洛汐，也痛恨沈洛汐，想要将她纳入房中狠狠折磨。但他不是没有眼色的，端木钦此言明摆着是要光明正大的保沈洛汐，他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纯粹是找死。

“为什么？我明明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三殿下不信我？”沈惊春绝望道。

其他人无语的看着她，这个时候还犯花痴，简直没救了。

“沈二小姐是笃定了沈大小姐才是主使了？”夜逍遥问道。

“没错，就是她！”沈惊春咬牙道。

“楼姨娘与沈二公子也是这个意思？”夜逍遥再次问道。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沈惊云笃定道。

“我……”楼梦婷迟疑了一下，显然还没从老夫人的威胁中回过神来，见到夜逍遥发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楼姨娘不敢肯定？”夜逍遥抓住疑点问道。

“妾身不知，但妾身全凭青天大人明断。”楼梦婷索性将主动权交给了夜逍遥。

“那么沈大小姐有何说辞？不妨说来听听。”夜逍遥看向沈洛汐。

“夜大人的推论的确是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沈洛汐从容的开口道，“但夜大人的这个推论是基于民女有人可用，有钱可使的前提下的。如今要证明民女清白，民女也顾不得家丑外扬不外扬的了。民女月例三十两，但被克扣严重，入不敷出，囊中实在羞涩。而沈府的下人们，莫说绿菱苑之外的，便是绿菱苑中的，除了淑妃娘娘赠予民女的两个侍女外，其他也都是对民女阳奉阴违。此等条件之下，民女纵有通天手段，也做不到夜大人所说那般。”

老夫人脸彻底黑了，没想到沈洛汐会突然给她这么一下子，将府中苛待她的事给曝出去了。

“大姐儿，你这是胡说些什么？府中何时这般待你了？”老夫人狠狠戳了戳龙头杖，沉声道，“你放心，有老身在断不会叫鬼祟小人诬陷了你去，你又何必编些有的没的败坏名声？”

“孙儿知错。”真是十分干脆。

“……”

这得是苛待成什么样子，才能一个眼神就给吓成这样？

众人心中想法不一，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沈洛汐真的被苛待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了。

老夫人又猛地盯着楼梦婷，狠声质问道：“楼氏，老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一切都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休怪老身无情！”

楼梦婷一震，越发肯定，若是不按着老夫人的意思说，他们母子三人都会被这老虔婆整死的。

别人清不清楚她不知道，但她自己明白，她这两个儿女被养的眼高于顶，绝对不是人老成精的老夫人的对手。

敢和老夫人屡次对抗的，也只有沈洛汐了。楼梦婷看向沈洛汐的目光一惊，此时才猛然惊觉，原来沈洛汐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这么多，竟然能在老夫人手底下游刃有余，还屡屡占据上风。

她突然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针对沈洛汐，将自己送上绝路。

“还有什么好说的？明明就是她居心叵测，为什么还不拿下她？”沈惊春不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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