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老和尚上门讨债
翌日，沈府又热闹了起来。
妙法寺的那个老和尚亲自上门了，老夫人态度庄重之极，好生将人迎入府中。
“大师法驾亲临，老身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老夫人虔诚之极，又让府中众人上前见礼，丝毫不敢怠慢。
“阿弥陀佛，贫僧化外之人，当不得老封君如此客气。”慧云大师双手合十无喜无悲的说道。
“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当得当得。”老夫人连道，“大师莅临沈府，可是有佛喻传授？”
慧云大师依旧一副淡漠的神情，但目光中似乎有些不虞，语气也略带沉重：“暗室亏心，天闻若雷。天地不可轻侮，佛祖不可蒙蔽。施主既是信佛之人，理当心诚，不可存侥幸之心。”
老夫人大惊失色，惊慌道：“大师此言何意？老身岂敢欺瞒佛祖？老身日日念佛，从未懈怠，怎有不诚之心？”
除了沈洛汐暗道这老和尚真能装模作样外，其他人也是惊疑不定。
慧云大师扫了老夫人一眼，从容的从袖中掏出一卷银票放在几子上，开口道：“佛祖慈悲，不恶恶人，然尔等却不可肆意妄为，当心存敬畏。以假乱真，鱼目混珠，焉能瞒过佛祖慧眼？因果缠身，染上业障，亦是尔等不幸。”
“大师，这，这是何意？”老夫人方寸大乱。
“施主且自看吧。”慧云大师指了指银票。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接过银票，打开细看起来。起初还没发现什么问题，一连看了数遍，方才惊觉这些银票竟是造假的。
“这，这……”老夫人惊怒不已，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目光一厉，转向沈洛汐，凶态毕露：“大姐，你给祖母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洛汐一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屁话，她又“没看过”银票，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要是直接来一句“不关我的事”，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什么问题？”老夫人咬牙，“你当真不知？”
沈洛汐慌道：“请祖母明示。”
沈惊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虽然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也看得出来银票出问题了，沈洛汐要倒霉了。想到这里，她没来由的一阵兴奋，不由得放松了紧张的心情，看起好戏来。
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能不动声色的也只有沈惊鸿此人。他看向沈洛汐的目光带着探究，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自张墨书葬礼之后，沈惊鸿便察觉到他这位姐姐似乎变了，变得难以捉摸起来。他并不认为今日之事像表面上这般，老夫人兴师问罪，沈洛汐惊慌失措，定有深意在其中。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假银票可是你做的手脚？”
沈洛汐面色一白，连忙辩解道：“祖母冤枉啊，孙儿怎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孙儿去妙法寺乃是为母亲还愿，为沈府祈福，如此作为岂非不忠不孝？孙儿万万不敢啊。且银票自始至终都未曾经孙儿之手，最后也是由王妈妈交至慧云大师手中，孙儿如何做得手脚？”
老夫人面色阴沉似水，辨析了一会沈洛汐的言辞，虽心存疑窦，却也无法反驳。的确银票自始至终都不在沈洛汐手中，而是在她的两个心腹手中，沈洛汐如何做手脚？
忽又想起那日陈妈妈莫名闹了肚子，莫非古怪在这里？
思及此处，老夫人眼神一暗，叫过陈妈妈：“这银票乃是由你取来，大半时间也是由你保管，直至大雄宝殿外才交由王妈妈，若说是王妈妈做的手脚，怕是时间不够。”
老夫人说到这里，深深看了陈妈妈一眼。
陈妈妈一惊，心知老夫人这是认为她做的手脚——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老夫人不仁在先，如今与王妈妈相比之下又更怀疑于她，真叫她心寒，怪不得她不义了。
“老夫人明鉴，老奴一直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老夫人这般冤杀老奴，老奴还有何颜面好活？索性老奴死了明志吧。”陈妈妈声泪俱下，说着便要去撞柱子。
旁人眼疾手快，连忙拦下，不让她靠近柱子。
暂时无事的王妈妈心中也咯噔一声，有些慌乱。银票也是经了她的手的，虽说老夫人对陈妈妈的怀疑更多，但她也深陷其中，难保不会引火烧身啊。
短短片刻，王妈妈也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眉头紧锁，沉声道：“那为何你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那等巧合时间发作？其中蹊跷，你如何解释？”
陈妈妈百口莫辩，只得一个劲的喊冤、一个劲的说不知道，哭的何其悲惨。
老夫人眉头皱的更深，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却是沈惊春故作惊疑道：“祖母，孙儿倒是有些好奇，为何恰巧姐姐还愿便出了这等事？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吧？而陈妈妈忽然闹肚子虽然蹊跷，但若是遭人算计也未尝没有可能啊，或许祖母真的冤枉了陈妈妈了。”
好人啊！
沈洛汐毫不吝啬的又一次发出了一张好人卡，简直是神助攻，出来的太是时候了！
这句话一出，便将众人的思维引导向了另一个方向——会不会是沈洛汐暗中施展阴谋诡计陷害了陈妈妈，从而将自己摘出去？其实陈妈妈是无辜的，只是中了沈洛汐的李代桃僵之计？那么她又是如何在银票上做的手脚？不是还有王妈妈吗？说不定王妈妈才是沈洛汐的同伙，如此便天衣无缝了，好处她们得了去，黑锅陈妈妈来背。即便不是王妈妈，也还有其他人，总归有同伙就是了。
都不用沈洛汐引导，众人就基本自己脑补了一个完整的阴谋。
“二小姐说的是，老奴冤枉啊！”陈妈妈打蛇随棍上，连忙替自己开脱。
老夫人被沈惊春这么一误导，已然信了七八分，神色稍缓，一抬手：“你先起来吧，且去一旁候着，若有疑点再来问你。”
“是，是，多谢老夫人明察秋毫。”陈妈妈敢不从命？
“大姐，事已至此你还要抵赖不认么？”老夫人看向沈洛汐一口咬死道。就算不是沈洛汐，能借此事发落她一番也是好的。
“孙儿真是百口莫辩，既然银票出了问题，总归是有人做了手脚。孙儿不知如何证实清白，索性恳请祖母将涉及之人全都排查一番，总能水落石出的。”沈洛汐掩泣道。
“姐姐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镇定自若，妹妹真是佩服。”沈惊春讥讽道。
“三姨娘便是如此教养妹妹的么？”沈洛汐冷淡的说道，“真相如何自有祖母评断，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嫡姐，你不恭敬也就罢了，怎可如此冒犯于我？传出去，我沈府名声何在？外人只会诧异这竟是沈府的家教，却不会追根问底探寻究竟，妹妹可要注意了。”
“你！”沈惊春被她噎的哑口无言，总不能继续顶撞，落得一个故意败坏沈府名声的罪名吧？
“你少说两句吧，老夫人自有公断。”楼梦婷将沈惊春拉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便查吧，免得你们说老婆子是非不分，处事不公。”老夫人冷冷的说道，“来人，将那日上山的人都给带上来，再去每个人的屋子里好好的搜一搜，不论什么身份都别错漏了。”
这是连沈洛汐的绿菱苑也不放过了。
那日之人都被带到了大堂，同时也自有下人前去搜他们的屋子。
等了一会，已经有人紧张哆嗦起来，其中便有连翘——这是沈洛汐安排好的棋子。
连翘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口中呼喊道：“老夫人明鉴，奴婢有话说。”
老夫人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连翘：“你有什么话说？莫非你就是那做手脚之人？”
“奴婢不敢，奴婢有罪，奴婢只是看到不该看的，被人威逼利诱，一时鬼迷了心窍，求老夫人恕罪，奴婢愿意将功折罪。”连翘一边磕头一边喊道。
“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老夫人逼问道。
“奴婢，奴婢。”连翘悄悄看了王妈妈一眼，再不犹豫，“奴婢看到王妈妈在大小姐还愿前一晚在厨房烧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一叠银票。奴婢还以为王妈妈得了失心疯，后来才知道那是造假银票的残次品，王妈妈在销毁证据。为了堵奴婢的口，王妈妈一边威胁奴婢要是泄露出去救将奴婢发卖出去，一边又给了奴婢一百两当封口费。”
“什么？”老夫人勃然大怒，“你所言属实？”
“奴婢不敢妄言，老夫人请看，这正是王妈妈给奴婢的一百两银票，上面还有咱们府上的印鉴以及取出日期。”连翘呈上银票道。
这是沈府的规矩，取用的财物都必须刻上取出的日期登记在案，以防作假。
老夫人接过一看，果然如此，面上怒意更盛了。
王妈妈慌了，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平白遭了这样的祸事，叫她到哪喊冤去？
连忙跪下，这回变成王妈妈声泪俱下了：“老奴冤枉啊，这是陷害，是这小贱蹄子联合他人陷害老奴啊。”
“奴婢不敢，是与不是老夫人自能查明。”连翘也不甘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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