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时局

那差不多是两年前的事了，回想起来有点遥远，但是那件事情我有着很深的印象，司徒风就是死在那里，而我也是在那个地方遇到的十三娘。

那个力气极大，通体血红，脸上有着一道长长伤疤而且个头极高的古怪大汉经墨九一提，我就想了起来。

我站在废墟之中独立的青松之上，风有点大，吹得身上的紫裙都飘了起来，我看着身前凭风而立的墨九，对他忽然提起这个人很是不解。

“他叫弑千屠。”墨九看着我，缓缓道：“是古褒国人，天生神力，是古褒国第一勇士，当年幽王征伐古褒国的时候，他战得最为骁勇，怎奈褒国国弱，不是周王朝之对手，任由他如何神力，也扛不起国破的重量，褒国战败之时，他本要以死殉国，但幽王看上了弑千屠的骁勇，用手段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成了幽王家养的杀手。”

褒国向大周王朝乞和，献上第一美人褒姒之外，还有古褒国人奉为圣物的玄青棍，幽王觉得弑千屠是难得的人才，便将这玄青棍交与弑千屠使用，一来是要弑千屠甘心为他效命，二来，也彰显了天子的气度。

“既然国败之时弑千屠曾要以死殉国，又怎会甘心为灭自己国家的幽王效命？”我问墨九，“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深冷，“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叶凝，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着不死不灭、万毒不侵的身子，弑千屠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皮肉上的伤痛不能宁他屈服，那心灵上的呢？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牵挂，他点头与否，关乎到的，是古褒国数十万人的性命，这样的担子，换做是你,你能承受吗？”

我无话可说，只有沉默。

“他可以选择死。”我想了很久才说道。

他却不以为然，“幽王的性子有多暴虐，也许你还不清楚，他要是敢死，古褒国数十万的臣民都将为他陪葬，这样大的负累，他死不起，当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时候，什么信仰，什么骂名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墨九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即便是弑千屠点了头，幽王也并不信任他，他给弑千屠下了蛊，每一个月会固定给他一种药物，这种药物不是解药，而是缓解蛊毒发作之时痛不欲生的痛苦，如果你能替他解了这个蛊毒，也许，他会帮你。”

我诧异的看着他。

“你要做的事，我多半能够猜到，即便是你现在有了不俗的力量，但是你的敌人很强，你需要帮手。”

我看着他，惊讶的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只是因为我救了茗娣？”

他微微一笑，“我欠你的。”

说完就要走，我赶紧叫住他，“墨九！”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背对着我，我连忙问道：“你会与我为敌吗？”

他身子一怔，默了半响，才道：“会。”

他的语气很肯定，没有一点点的避讳，听得我心头一凉。

我握了握拳头，“我会杀了你的。”

“那是我命该如此，若真有那一天，我不怨你。”

“难道你不后悔跟了他吗？一点点都没有？”

“不会。”他转过头来，对我轻轻一笑，“我们凤家人，从来都不会后悔。”

墨九离开了，我有点弄不明白，凤家人，从来都不会后悔，这是他们这一族人的偏执吗？

他们所谓的忠诚，是不是有点愚昧？商纣王是有多么的残暴，我想他们凤家人不是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还要迂腐的征询那古老的誓言倾尽一族人的性命也要护着它？他们所谓的誓言，又是一种怎样的坚持呢？

我弄不清楚，墨九似乎不折不扣的继承了凤家的传统，羽华不是个好主子，但他还是要帮他，甚至于不惜与我这个不死人为敌。

有太多的东西我都弄不懂，可幸的是，现在的我对很多我所好奇的东西都失去了一探究竟的欲望，这或许是好的，至少姬澈希望我是这样的。

离开这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松林镜湖，在墨九给我的木简背面，刻着一个地方的地名，镐京！这是全天下权利的核心，大周的帝都！

既然弑千屠是幽王家养的杀手，那么，他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里。

我有过疑虑，是不是要听墨九的，去找弑千屠帮忙，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不容许自己失败，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去一趟，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最好，如果得不到，那我也只能靠我自己。

出了松林之后，我打听到了这里是何国界，我所在的这个地方，是陈国的潍城，我并没有急着赶路，在我把这件事情之前，我还有一些功课要做。

首先，我需要了解一下当今天下的时局，其实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但是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我还记得的人的一些讯息，这在坊市镇集里很容易打听到。

首先，是柏烨，如今的他已经稳坐韩国世子之位，韩国公近年来身子是一日弱过一日，归天的时日似乎就在眼前了，现在的柏烨，虽然名誉上还是世子之衔，但本质上，已经是韩国的掌舵人。

在柏烨给我说过的五国联盟，早在半年之前已经达成，齐黎陈鲁韩五国，联手制约着靖国，靖国的庞大国域的东北疆域，已彻底的受制于这五国，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柏烨，不论是在权术谋略还是魄力手段上，足以和羽华抗衡。

或许羽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今那个斯文的柏烨，有一天会成为他最大的对手。

还要说到的一个人，就是羽华。

他，果然没死！

得知羽华还活着的消息，我心里的那股怨念达到了巅峰，虽然在见到墨九的第一眼，我就料想到了会是这样，但是确定下来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很难接受。

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姬澈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而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不比之前了，靖国的信任君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执掌三千里国域的绝对霸主！

早在八个月之前，靖王就离奇的暴毙，羽华在第一时间已最快的速度除掉了对他不利的所有朝臣，在靖王归天的第二日，他便坐稳了王位的宝座，快得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靖国早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上一任靖王，也就是他的老爹，虽然权术谋略无人可及，但是他输了，输在了自己亲儿子手里，羽华不是姬澈，他的狠和决绝却是超出了自己的父王谋略，他是不可控的。

也许，夺位这一局棋，和他攻进登桓山的那局棋一样，他都下了很多年了。

在羽华登位之后，羽华便察觉到了危机，齐黎陈鲁韩五国联盟的进程开始迅猛的推进，终于在羽华登位之后的第三个月完成，当然了，五国之间的联盟必然会受到羽华的千般阻扰，这其中免不了太多的斗智斗勇，明枪暗箭，而那些，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今的天下，大概可以划分为三个大局，幽王一局，靖国一局，齐黎陈鲁韩五国一局，这三局之间彼此制衡，彼此争斗，并没有便显出该有的和谐，战火连绵不休，似乎这天下破裂，也就在眼前了。

促成者三局之面的柏烨，如今还这是一个世子，但是他的未来，或许，会很惊天动地。

我甚至于暗暗的在想，如果我势必要接受起不死人承担天下一统之重，那么我选择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柏烨？

但是仔细一想，柏烨这人，太阴险了，你永远都不知道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具之后，到底藏了一颗怎样阴险的心，如今将天下交在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可能会有不妥。

还有一件小事，这事有点微不足道，不过却很令我震惊。

黎国出了一个小将，年仅八岁，银甲白袍，短枪弯刀是他一贯的妆容，齐黎联盟之时，齐国两位武将与黎国两位武将摆上擂台，美其名曰以武会友，两方战了四场，竟是平局，无奈加赛一场。

这一场，黎国派出的这位白袍小将，一枪一刀不到三十个回合便将齐国的两位武将斩于马下，一战成名，自此，黎国之内，宁遥的声名一时无两。

宁遥！

我想，我知道那个小将是谁了。

遥遥！

齐黎结盟之时，柏烨在场，那一场比武，柏烨亲眼所见，算一算时间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遥遥，从遥遥的嘴里得知他跟我和姬澈之间的关系，遥遥还托他给我带了一对耳环。

可惜，那对耳环，我没能带出来。

不管怎样，有了遥遥的消息对我来讲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我现在需要一些开心的东西来冲淡自己心里的悲戚，我想起和我他定的五年之约，我开始幻想，五年之后的遥遥，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非常的威猛潇洒，或许，不会输给姬澈。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过去找他，但是一想到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他不见他，对我来说或许有点意义，但是对于遥遥来说，我不再在他的生命里出现的话，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我是个不详的人，但凡接触过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这一回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去找他，真的，我已经失去一切了，遥遥这个弟弟对我来说，不能说是一切，至少也是一种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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