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安排
步摇虽然当时也是在场,但却被定着,想来他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晓得她的主子,在一炷香之前,曾在这间亭子里瘫软在地,流出过眼泪,望着那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的亭子,长得与亭子木栏齐平的桃树,那青衣男子站立过的桃枝上,桃花依旧,我想找着一些蛛丝马迹,确定我一炷香之前所见的并非是一场幻境,但终究是徒劳一场,匆匆行过木亭,我们谁也没有停留过一步,这里,仿佛的确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却不知怎么见着那株桃树的时候,见着那空荡荡的木亭的时候,心底怎就有一丝心酸和苦楚,也就是这心酸和苦楚提醒着我,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幻境,他的确是在这里呕过血,说过那样的话,她也的确是在这里无力的瘫软在地,留出过眼泪。
步摇领着我们到达沐风亭的时候,管彤已经在亭中等候多时,亭子建在一处山涧旁,山泉自山顶凸出的岩石中俯冲而下,流水哗哗,极尽幽凉,厅外有一簇紫竹沐浴在金色的夕阳里,一条山间小道绕过亭子和那蔟紫竹蜿蜒而去,亭子是间八角亭,也是红木搭建,不过看那漆色,应当是才建不久。
亭中坐着位白衣女子,一声纯白,一头纯黑未挽的秀发披在香肩上,直垂脚下石凳,山谷幽涧一方闲亭,她给我们的只有那一张后背,泼了墨似得黑发,静静的坐在那,静逸得好似不该人间所有,光是那一张后背,就已生出一种只可远观的圣洁感,一个美得好似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来,微微转过头,就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一条山涧自她耳畔的白玉耳坠旁花落,山水青青,身后一簇紫竹映着金灿灿的霞光,山涧在亭下的山坳里汇成一弯水潭,生着几朵雪白的芙蓉花,数量不多,稀稀散散的三两朵,却是给青山水秀平添了几笔点缀,她微微一笑,是极淡的笑容,却以胜过万千美景,千百五彩的霞光,黑发耀着金灿灿的夕阳,似隐在画中,与初见的那一张侧脸全然不同的面貌。
她站起了身子,一头黑亮的秀发齐至小腿,是纯白的裙衫中唯一不同的色彩,一貌倾城,是比画更美的眉眼,面如冠玉,不施以任何脂粉的陪衬是最素雅可人的面貌,我承认,这时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早时两位赶至这处楼子,管彤惦念两位一路劳顿,未曾好生迎接,此刻再次稍备一桌珍馐,一来是为今日怠慢两位赔罪,二来,也是为两位接风洗尘,还望两位不嫌弃,稍用一些。”
第一次初见她时,他的话语平淡得紧,像极了一弯深不见底的幽潭,第二回偷偷见着她时,她的话语悲伤带着绝望,而这回见她时的话语,却是犹如风拂动珠帘,伶仃作响,似如这道山涧冲入潭水般清幽淡雅,不染尘埃。
姬澈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公主客气,不过是受人之托,何须客气?”
在如此美人面前,我也不能失了北燕国的风度,对她屈了屈膝,浅浅一笑,算是回了礼,这便拉着遥遥和姬澈进了亭子。
几番客套之后,这才进入了正题,吃饭!
遥遥早已是按捺不住了,要不是他也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估摸着早已抓起饭食望嘴巴里塞了,很好,他这次没让我在管彤这个黎国第一美人面前丢脸,我很欣慰。
“好可爱的小孩儿。”管彤拉了拉遥遥的小耳朵,问道,“叫什么名字?”
遥遥嘴巴里包了一大包饭食,但还是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遥遥!”将嘴巴里的东西完全咽下去之后,捋了捋胸口,“不是什么尧舜禹的尧尧,是遥遥天边一点红的遥遥,上回姐姐把我的名字说成了那个尧,漂亮姐姐你可别弄错了哦!”说完继续吧唧。
我还对他之前的懂事感到很欣慰,这一回,我只得扶额长叹,“遥遥,你不是饿了么?来,尝尝这个,好好吃饭!”赶忙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堆吃了,只盼着这些吃的能够堵住他的嘴巴。
“哦,那我好好吃饭。”
“乖,多吃点!”
姬澈无奈一笑,询问起了这回来黎国的正事,“公主,再有八天你便要出嫁齐国,不知这趟婚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管彤面貌这姬澈这句话之后有着瞬间的僵硬,但也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顷刻便恢复了正常,“公子觉得还能有何打算?到底不过一枚棋子罢了。”愣了片刻,缓缓续道:“虽是王族,但也是逃不了这命运。”
姬澈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不知柏烨有何计划,在下即已来此,自当是善始善终,将公主平安的送往齐国和亲,以解黎国危机,公主天资聪颖,自当想到其中还有个靖国从中作梗,不知公主对此,有何对策?”
“我不过一个姑娘家罢了,能有多少对策?”她无奈笑道:“半月之前,柏烨曾秘密的见过我父王,那时候父王已决定将我送给齐国世子和亲,化解黎国危机,如今黎国边外已是有着数十万的大军驻扎,如若我不能定时的与齐国世子联姻,那这数十万的大军便会顷刻挥军南下,黎国目前的情况想来公子也是清楚,管彤也不在累述,柏烨公子的建议是,我最好能够在不惊动靖国太子羽华的黑流星的情况下,秘密的进入齐国,只要一进入齐国的境内,管彤也就可安然无恙了,准时结了亲,两国结了盟,如此,自是万事大吉,事事皆休。”
姬澈凝目点了点头,“如此不惊动黑流星自然是最好。”顿了片刻,却是无奈摇头,“可惜,就目前的情况,好似并非如柏烨所想的那般容易。”
管彤也笑着点头,“的确,目前,黑流星已经查到我之所在了。”
姬澈持着酒盏沉思片刻,半响,抬眸看向管彤,“那公主有何打算?既然黑流星已查到公主的所在,那么之前所定的计划自当是不安全,公主身负重任,肩负着的是黎国的千万百姓,这件事,还得重想对策才是。”
“不如,咱们还是按之前的安排走。”我插话道,“既然他们已经是知晓了公主的所在,此处自然是不能再多做逗留,况且离和亲的时日也不多了,如果我们在重定路线,必然是会绕远,一来路远则风险大,二来,若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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