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死不离

高亢的凤吟伴随着恐怖的气浪，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给掀翻，一棵棵水桶般粗细的大树纷纷折断，大地被掀起，似要将一切都给掩没，那股气浪将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事物摧枯拉朽一般的掀飞，吞没，化为齑粉，我见着一个个护卫在气浪里化为虚无，一匹匹骏马被吞天噬地的气浪卷起，马车顷刻不在，我见着步摇身子忽然化作幻影，将管彤护在身后，被气浪吞没，气浪顷刻已至眼前，快得让人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姬澈忽然将我抱住，犹如有着万丈高的巨浪狠狠的拍在他的后背，一口鲜血全喷在我脸上。

天地瞬间一片昏暗，漫天的粉尘里，我见着步摇死死的抱住管彤，身子在无数的飞沙和大树巨石之中穿梭，一块块巨石砸在她的后背上，一棵棵大树撞击着她娇小的身子，一口口鲜血，一块块的血肉被恐怖的气浪扯开，姬澈的身子忽然炸射出强烈的青光，青光将姬澈和我的身子完全罩住，凭着光罩的保护，他用身体撞碎一块块巨石，一颗颗大树，冲到管彤身旁，一把将管彤和步摇揽在怀里，一时间天旋地转，只感觉身后一阵阵撞击声沉闷的响着，那些都是巨石大树撞到姬澈后背发出的声音。

终于落了地，那股恐怖的气浪也穿过我们的身体，继续往前推进，一排排大树成片的掀飞，倒塌，毁得，那样干净。

我只感觉什么都不在了，姬澈放开我和管彤还有步摇，一身白裙上，全是血。

“都，都还好吧？”他声音无比虚弱，我看见他双腿都在颤抖，但依旧强撑着站立，他挥手擦掉嘴角的鲜血，看向管彤，管彤被步摇紧紧的抱在怀里，步摇的一只手臂，已经不在了，浑身到处都是被撕开的血肉，终于，步摇放开了管彤，倒在了废墟里。

“步摇。”我赶忙要去拉她，却被姬澈拉住了手臂，他像是吞下了什么东西，喉结还在蠕动，拉着我的手也在淌着污血，“你，你们快，快走，是，是墨九。”

他身子一软，半跪在地，再也无法压制住的鲜血一口喷出，管彤赶忙要去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走啊，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啊？”

他强撑着站起身体，手一招，已不知被那股气浪卷到何处的青冥飞回他手中。

“你要做什么？”我拉住他，朝他大吼，“你现在还能做什么？”我将他的手揽在肩上，“不许你做傻事，你活着，我才能活着，我带你离开，别以为你不败的战神，要你拖着墨九让我仓皇逃走的事，我叶凝做不出来。”

“你以为你很厉害是不是？”他甩开我的手，“我还没到死的程度，用不着你瞎操心。”

“我不管。”伸手要去抢他手中的青冥，“既然你要去送死，至少得有力气撑到你不会死，剑给我。”

他赶忙将剑甩得很远，“又要捅自己的心脏是不是？”他冷笑着，“叶凝，你的血，真的很难喝。”他把我推开，“滚！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他踉踉跄跄的转过身，去捡被他扔出去的青冥，步摇的身子慢慢的变回他之前的蓝衣白发，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

管彤拿出一把匕首递到我面前，“叶凝，我们都不希望他死，但是原谅我的狠心，现在，只有你的血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我们，谁都要活下去。”

我一把抢过来，朝姬澈跑过去，将他掰倒在地上，抱在怀里，他身子从未这样虚弱过，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可以轻易的将他掰倒。

我把匕首拔出来，管彤来的正好，我让她帮我摁住姬澈，免得他挣扎，“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我和管彤这两个弱女子都能摁住你，你还拿什么去跟墨九斗？”我闭上眼睛，一匕首捅进心脏，这一幕太过血腥，管彤看了一眼就把脸转过去。

“听话，你活着，我们才能活着，这一回，你听我的。”姬澈直直的望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闭上眼睛，女孩子有些地方是不能看的。”我很吃力的挤出笑容，尽可能的做出轻松的表情，他终于是不再反抗，闭上眼睛，我用手接了一捧心头热血，他依旧不肯喝，我只能硬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别担心，我知道要用多少分量的，再说我伤口愈合的速度，谁都赶不上。”

将匕首拔出来，整理好衣襟，姬澈身上的伤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我和管彤放开他，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胸前的伤口片刻愈合如初，姬澈站起身，捡起青冥，脸上满是怒气，一句话也没有。

见姬澈伤势恢复，管彤步履蹒跚的朝步摇走过去，那个之前清秀可人的步摇，如今，已经是一具残破的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她死了？”管彤看着步摇，背影是那样的落寞。

四下一片安静，姬澈声音缓缓响起，“走吧，去看看故人。”

管彤呆呆的站在那儿，不愿离开，我走到她身后，拉了拉她的手，“管彤，步摇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你要活着。”

她苦笑一声，“对，我要活着，要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最好能像个死人一样的活着。”

我们离开了这里，朝气浪涌来的方向走去，留下步摇已经不健全的尸体，在满目疮痍的废墟里，她银白的发簪，纯白的衣裙白玉做的和她名字一样的步摇，她额前的额坠，齐臀的长发，恬静的声音，就这样永远的留在了这里，腐烂成泥，犹记得那日她退开荒废的酒肆院门，那如玉的藕臂，那拜姬澈很正经的礼仪，我想，或许人生只有初见才是最美好的，过了那些初见的美好，一切也都变了味道。

这是步摇的命运，而我们呢，在那气浪涌过来最开始的地方，却又有着一个怎样心酸的故事，那个人的命运，又要给我一段怎样的回忆？又会在谁的生命里，写成永远的遗憾和亏欠？

那个故事早已开始，就在我最想知道的时候。

你不知，我是有多想跟一个人浪迹天涯，多想跟一个人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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