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弑千屠

时光在我双手不停结出印珈之中飞速的流逝，似乎我只要勤于修习，那些悲痛的记忆才不会吞没我，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当你全身心的投入进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过多的心思去缅怀那些过往，这是我经历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的道理，有点矫情。

墨九已经不能每天的指点我了，他全身心的投入到给茗娣续命的大事里，药物在最近一段时间对茗娣的伤势完全的丧失了作用，她再也喝不进一滴药水，墨九慌了，完全没有了办法的他只能一次次的透支自己的真气。

起初一天一次，到后来，一天三次，五次。

他已经到了自己能够承受极限，那一天，我看见已经和死人相差无几的墨九抱着茗娣重伤的身子，在篝火的映衬之下偷偷的抹眼泪，我不知道他懂不懂得什么叫放弃，也许他真的不懂。

五月，天气渐暖，当我回到小棚子里的时候，他依然抱着茗娣，却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打了一点水给他，用大片的阔叶装着，他没有力气接过去，只是紧紧的抱着茗娣。

我给他喂了水，搀着他坐起来，白的可怕的一张脸上完全没有了一丝丝活人的血气，就他这样这样子，晚上谁见了都会被吓死。

“还能撑多久？”我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我知道，他也没有把握，也许明天，也许就是下一刻他就会完全的倒下。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儿，都能要了他的命。

“你们凤家，是这天底下最说话算数的，对不对？”

他眼珠子艰难的动了动，好像连转一转眼珠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像抓住最后一点希望似的点了点头。

“最好是这样。”

我将他放下，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我，再一次选择的相信一个人，这是天底下最值得信任的一个人了，只要他说过的，你就可以无所顾忌的相信，你不用担心他会失言，也不用担心他做不到。

当我把两滴心头血滴进茗娣和墨九嘴里的时候，也不知是为何，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一个一直都放不下的包袱在那一瞬间完全释怀了，却没有一点点的轻松感。

之后的事，不必再去细说，茗娣和墨九在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双双睁开了眼睛。

难怪这天下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一颗不死的心，有了这颗心，就有了不死的身子，而他们往往会因为这巨大的诱惑而忽略掉拥有这颗心要背负多少的痛苦。

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去想，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而我却还要这样痛苦的活着，是宿命未完，还是有什么牵挂割舍不掉，我得不出答案。

我曾经说过，人是因为自己有了牵挂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而我现在，虽然有着牵挂，却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我清楚的记得，茗娣在醒来的时候，看墨九那双眼眸，满是柔情和疼惜，却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这一刻，他们说些什么都比不了这一个柔情又疼惜的眼神。

在墨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茗娣的第一眼，眼瞳之中带着很难理解的笑意，似乎连脸上都放出了光彩。

“饿了吗？我去给你找的吃的。”

茗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像是一只小兔子，躲在一颗青松之后，这样的对白听起来是那样的美好，落在这样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后面的事，我不想去看，也不敢去看，默默的离开，让他们独处，是我最好的选择。

转身的那一瞬间，有泪滑过眼角，那一刻，我是那么的怀恋姬澈的怀抱。

后面的事，要再去详细的记述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必要，就算是流水账，也很乏味。

茗娣醒了，伤势大好但是身子却很虚弱，大哥负责照顾她，而墨九开始每天时时刻刻的指点我修习之道，茗娣的苏醒让大哥摒弃了对我的成见，我不大受的了他这样反复的变化，从那天之后，我就很少再回那间棚子，而墨九在茗娣苏醒之后，也很少在回去。

现在，是他履行自己承诺的时候，而非女儿情长。

墨九并未对我说过一个谢字，也许在他看来，行动远比语言来的贴切，在他的指点下，我的进步不可谓不快，我不用担心身体是否能够支撑得住，筋脉的破碎还没我修复的速度快……

短短十来天，我的进步比之前长达两个月的进步还要大，不过，还是没能达到真气凝聚凤翼的程度。

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当年墨九修炼到我如今这个程度，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日复一日的修习，很乏味，却能将我所有的时间都填满。

墨九的气色在一天一天的迅速恢复着，十几天下来，脸色已经变得红润了起来，自从茗娣恢复了以后，他几乎一直都在指点我，没有回过小棚子一步，他对自己的承诺很用心的去兑现着，这种执着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几乎见不到了。

墨九没有回去过，而茗娣也没来找过他，大哥似乎对茗娣说了些什么，我无从得知他对茗娣说了些什么。

当我的修习略有小成之后，我们回到那处小棚子，却只见到大哥一个人，没见到茗娣，墨九问他：“阿娣呢？去哪了？”

大哥那时候正在弹琴，对墨九的询问表现得十分的冷淡，笑了一声，“你自己不看好他返到来问我？”冷冷的扫了墨九一眼，道：“早走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忽然一紧，墨九的反应很大，直接冲过去将大哥拧了起来，吼道，“她去哪儿了？”

墨九的声音很大，我似乎能感觉到一股气浪被掀了起来，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一样的湖面都泛起了细细的浪。

大哥被墨九那冰冷可怕的眼神吓着了，不仅仅是他被吓着了，连我也被墨九这样大的反应吓着了。

“她，她没说。”大哥颤抖的说道：“她留下一句话，说，说你这样做会毁了自己的。”

顿了顿，又道，“还，还说不管怎样，你都不可能陪着她的……”

墨九拧着大哥的手抖了一下，我从他的背影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将大哥轻轻的放下，响起一声冷笑，“走了也好，我给不了她未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看他离开的背影很是蹒跚憔悴，茗娣对墨九的爱，已经是低到了尘埃里，而墨九对茗娣的爱，也超出了生命，如果这样子爱着的人都给不了未来，那要怎样才能给？他所谓的未来又是什么？

我真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在棚子里用几根横木搭成的床前坐着，我走过去，问他，“你不去找她？”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说道：“她离开我是好的，跟着我，她只能伤痕累累。”

茗娣走了之后，墨九并没有去找她，自那以后，我常常会看到他一个人发呆，尽管他将所有的情绪的藏的很好，但是我看得出来，在他故作无所谓的神态之后，心也是在滴血的。

“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我经常回听到他这样嘀咕着，听起来很凄凉，也很伤情，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也无心去打听，似乎茗娣的离开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并不重要。

我修炼的速度十分的快，快得令墨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我把凤游神行步八个幻身都展示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一向冰冷的眼睛在这一刻发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不死人果然是妖孽……”

他冷若寒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意，是很无可奈何的笑容，而我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不会再笑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点笑意。

接下来，就是比凤游神行步更加难以修炼的凤吟九天。

三个人在这无人的深山镜湖里，没有什么故事好讲，我每天都和墨九在修习凤吟九天，大哥每天弹他的琴，没人搭理他，日子过得很煎熬，如此，就免不了又要记一些流水账。

七月份的时候，大哥终于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告辞离开了，我早就巴不得他走，对于他的离开，我很幸喜。

大哥一走，就只剩下我和墨九两个，更没有什么故事好讲，便从年底的分别结起吧。（你们骂我吧，记几章的流水账真的是够了，该让叶凝爆发一下心里的仇了！！）

凤游神行步我练了三个月，而凤吟九天我练了五个月，转眼，又是一年了。

墨九对我一年练就凤游神行步和凤吟九天两项惊世武学感到很无语，他练这两项武学练了十几年！

这一年，我未出过这片林子一步，看着身下被我毁掉了青松和那一湖静水，我想，我是时候走出这里了。

离开的时候，墨九给了我一片木简，上面刻着一些字，我看了看，上面刻着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弑千屠！

墨九看着我，冷冷的说道：“还记得我们在齐黎边境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幽王派来的杀手吗？使玄青棍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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