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魂归来兮，生人来祭！
苏让看着眼前拉扯自己衣角的白净少年微微诧异。
但心中的警惕却没有半分消散。
“你是谁！”
显然。
苏让有些冰冷的语气，让少年有些慌乱。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指了指旁边卖糖葫芦的小摊，随后紧张地抠着手指，怯生生地道：“嗯……那个……可……可以……借给我一钱吗？”
苏让不答话，转身就走。
“……”
少年看着苏让的背影微微失落，这已经是自己找的第十个人了。
果然。
爹爹说的对。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好相处。
但。
自己真的只是想尝一口只有在风物传记上才看到过的糖葫芦呀。
既然借不到钱，那就换个打法。
少年走向糖葫芦摊位，轻轻指了一下一根串着山里红、海棠果、核桃仁的糖葫芦，试探地问道：“那个……大叔，能给我一个这个吗？”
“一钱。”
“我……我没有。”
“那就让你家里人来。”
“啊？我我我，我没有家里人。”
“没家里人？去去去，没钱吃什么吃？”
“可是……”
少年轻咬着嘴唇，纯净的如同世间最清澈的泉水般的眼神透着一丝丝的委屈，我见犹怜的模样着实让人想遗憾地说一声，可惜了，偏是个男人身。
“可什么可？让一边儿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显然老板可不是个软心肠的主，当即就要上前把这个口中无家人依靠的少年给推开。
就在少年无措到小脸发白的时候。
啪！
一只大手拿着铜板拍在了桌案上。
随即在少年略带惊愕的眼神中，苏让直接拔出两个糖葫芦放在了他的手中，淡漠地说了声“拿去”，便潇洒走开。
老板喜滋滋地摩挲到手的铜板。
少年拿着糖葫芦愣愣地看着苏让的背影，一时间竟忘了品尝。
足足三息。
莞尔一笑。
看来爹爹说的也不全对嘛。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
若不是那句“我没有家里人”触碰到了苏让心底柔软处的话，以苏让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回头的。
正准备尝一口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到底是何种滋味的少年。
突然整个人就不好了。
因为他远远的瞧见身后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挨个查探着什么。
少年像是被发现偷吃东西的小猫，神色微急，东张西望地想要找个能藏身的地方。
他的目光看向糖葫芦小摊，但一想到老板先前的做派，这让他倍感压力，硬是没敢上前说一句“我可以躲一下吗”的话。
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近。
少年一咬牙，“哒哒哒”地迈开步子，朝苏让消失的方向跑去。
——————
相比于花街通宵达旦的热闹。
这清溪街就清新寡淡的多。
作为城中老街，加之的确有一条清溪穿过，所以也曾在百年以前繁华过。
只是那房屋和青石铺陈的道路，在漫长时光的流逝中，终究是变的老旧破败、坑洼不平；就连最为称道的溪水，也因主河道的改道而水量大减，隐约之间尴尬地露出了些许河床。
如果是白天，或许还瞧不出这街有什么太大的错落感。
但此时入夜，那冗杂老成的颓势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奔涌而出。
绝大多数店铺打烊后，整个街道都沉浸在黑暗静谧中。
即便有几家零散的店铺开着门，那透出的点点昏黄的烛火也只能让这看起来更加的鬼气森森一些。
苏让入住的客栈便在这清溪街的尽头。
倒也不嫌弃。
毕竟在秘境即将开启群雄纷至的这个时候，能有得住就已经不错了。
可没走两步。
苏让的脚步便微微一顿，眉头也轻轻皱起来。
自己身后跟着那个少年。
他想干什么？
想着。
苏让体内的玄力暗暗汇聚，以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毕竟。
江湖难走，人心险恶。
此时生怕被发现而迅速躲藏在小巷里的少年，正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快速喘息两下，抚平一些紧张的情绪，赶忙继续探出头去。
但这一下直让他惊出了尖叫。
“啊！！！！”
只见苏让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眼前，正一脸冷漠地盯着他。
对于少年的慌乱，苏让可没有半点玩味的心态，而是直接一把就掐住了其脖颈，冰冷地问道：“说！你为何跟着我！”
少年被掐的有些喘不上气，白皙的面庞瞬间就涨红了起来眼角更是带着点点泪花。
“我……我……我就是想跟着你，因为……因为我没地方去。”
“当真？”
“我……我保证，当真。”
“那为何偏偏要跟着我？”
“因……因为你是……书里面说的……好……好人。”
“好人？”
苏让微微诧异这个回答，在确定眼前的少年毫无玄力后便松了手，不过语气依旧淡漠：“你不要再跟上来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少年哪肯？
就好似是认定了苏让一般，也不说话，就继续怯懦懦地远远跟着。
不过因为有了被扼住喉咙的阴影后，他只敢保持着最起码三米开外的距离。
对此。
苏让也属实无奈，最后索性随他去吧，等到了客栈，他总不能还跟着进来。
两人就这么在昏暗的街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
漫长的路静谧无声。
唯有那乍起的秋风打破了些许的沉默。
突然。
苏让眼睛一眯。
因为他看到前方约莫二十三米的小巷里竟有淡淡火光传出。
奇怪。
先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巷子里有火光？
眉头轻皱，不过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步伐快了几分。
就在和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
苏让的余光也清楚地看到了巷子里的景象，眉眼再皱。
只见小巷墙根处有一堆黄纸正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一个身披宽大丧服的瘦小老太跪在那，由于是侧脸的缘故，所以看不清五官也看不到表情，只能瞧见那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正木讷往火堆里递着一张又一张纸钱。
嘴里还似乎在幽幽地念叨着什么。
苏让不加理会，径直走开，不过提防之心从未停过。
毕竟。
这个时节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半，何来的当街烧纸一说？
等彻底从小巷前路过，那老妪也毫无反应，甚至连转头看一眼的工夫都没有。
苏让疑惑。
难道真的只是来祭拜亡灵的阿婆？
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是吧。
看来这段时间自己的精神太过于紧绷了。
正想着。
一抹寒意从背脊直透天灵盖！
只听身后的那小巷传出一道幽幽的声音。
“魂~~~归~~~来~~~兮~~~”
“生~~~人~~~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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