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闹酒席

夜风穿堂，掠过庭阁，饭桌上刚还腾着热气的饭菜，几阵风扫过，已然冷了些。

柳莺莺屈身不过片刻，好像受了多大羞辱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柳拂缇释然嗤声，慢腾腾拿过帕子擦擦嘴，净了手才起身：“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

柳拂缇带着素心蕊心拂袖离开，明摆着根本不稀罕坐在陆宥林边上。

柳莺莺直愣愣地杵在那，心里跟油煎似的，只能暗暗咬牙，柳拂缇，我们走着瞧！

回屋的路上，柳拂缇小声吩咐道：“素心，把屋里的榻扔了，再重新打扫一遍。顺便帮我给哥哥去封信，就说我身子不爽利，找个信得过的郎中来。再把之前给侯爷开药的郎中找来，我有事要问。”

春日初晴，晨光熹微，石板砖铺的小径仍泛着潮湿，院里的树梢坠着几颗要滴不落的水珠，枝丫里的花苞点着片片翠绿，一片盎然。

柳莺莺入府不过两日，陆宥林便将她抬了贵妾。贵妾虽不能迎亲，却也是要抬轿的。

陆宥林偏爱她，竟不顾旁人口舌，用娶正妻的轿子把她接进了门，整个侯府也是红绸漫天，张灯结彩，气得蕊心一张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儿。

素心要聪明些，欠身宽慰道：“任她再铺张，还不是得乖乖走了侧门，奴婢还以为她本事天大，能把这侯府的正门敲开呢。”

柳拂缇怡然自得地坐在堂上喝茶，漫不经心地吹盏：“她倒是有这个心，可咱们那侯爷却没这个胆子，只恨这侯府不能四面全开呢。”

蕊心闻言，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拂缇听柳家来的下人说，任养母如何劝，柳莺莺都铁了心的要给妹夫做妾，气得柳家老爷当众赏了柳莺莺两个震天响的耳光，闹到最后，柳莺莺哭着磕了两个头，发誓从此再不进柳家的大门，以至于连个送亲的人都没有。

柳拂缇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懒散起身：“走吧，宾客到的差不多了。”

“夫人，纳妾不摆席，侯爷也吩咐过，只进门行礼便是，您叫来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太好？”素心有些担心地问。

柳拂缇唇角含笑：“这有什么不好的，侯爷既喜欢热闹，我便让这侯府热闹些，这才显得咱们侯爷重视新入门姨娘。”

果然，前院忙得欢，四下来客指指点点的声音，紧着往陆宥林耳朵里钻，他那脸色哪能好的起来？越制进门已经冒了风险，眼下又大摆宴席，只怕传出去，要损了名声。

一见到柳拂缇，陆宥林便把她扯到边上小声斥责：“你叫这么多人来做什么，不知到这不合规矩？”

柳拂缇无辜地眨眨眼：“侯爷用正妻的轿抬妾都没觉得不合规矩，这大喜的日子，我帮侯爷摆几桌席面庆贺庆贺，怎的也有错了？”

“这能一样吗！抬轿的事只自家知道，这摆席岂非全知道了……”陆宥林急的跳脚。

柳拂缇木讷地摇摇头：“听不明白。”

“你……笨蛋！”陆宥林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气得就差骂娘了。

“大哥，你和嫂嫂在说什么悄悄话，那边都开席了，就等你俩呢。”

柳拂缇循声回头，竟是小叔陆云舟回来了。

陆宥林这才甩开柳拂缇，嘟嘟囔囔地跟着陆云舟往正堂走，柳拂缇远远跟在后面，偶有宾客路过，都纷纷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毕竟陆宥林八年不纳妾，这盛京里人人都以为她得了一桩令人艳羡好姻缘，还把陆宥林当成了专一的情种，眼下来看也不过如此。

席面上，柳拂缇刚坐下，那喝个半醉的陆二便不知好歹地举杯恭贺：“宥林，恭祝你和二弟妹，有情人终成眷属！”

柳拂缇留心看了一眼，孙氏没来，这陆二竟把自己屋里得宠的妾室带来了，不由蹙眉，小声吩咐蕊心：“想法子把二表嫂请来。”

蕊心机灵，没一会儿就搬来了正房孙氏，谁知二房妾室瞧见孙氏，有些不满，连起身行礼都懒得，陆二也视而不见。

孙氏脸色难看，却又早就习惯了似的，着人添一把椅子，却被柳拂缇给拦住了，开口下令：“来人，把二房妾室请下去。今日宾客众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侯府规矩向来如此，由着妾室坐吃酒坐席。”

那妾一听，赶紧扯了下陆二的衣袖求援。

陆二不耐烦地一墩酒杯：“柳拂缇，给你个鸡毛还当上令箭了,在你自家呈呈威风罢了，还管起我院里的事了？”

柳拂缇也不恼，冷静一笑：“你们二房一屋子，包括你那些妾室，既花着我们侯府的钱，我如何管不得？二表哥若觉得不妥，大可以搬出去自立门户。”

“宥林，你这正妻你还管不管？这是要反了天？”陆二瞪眼看向陆宥林。

柳拂缇才不给陆宥林开口的机会，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带妾室抛头露面，由着妾室坐正席主位，我看反天的是你吧？”

听到争吵声，外面院子里的宾客也纷纷往内堂探了过来。

陆二被当众揭了短，恼羞成怒，借着酒劲儿，挽起袖子便向柳拂缇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小贱货，反了你了，我今天就教训你这个……”

柳拂缇刚准备叫护院，小叔陆云舟便起了身，揪住了陆二的衣襟：“二表哥，你这动不动就要打女人的臭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你松手，看我今天不打死她个小贱人，这哪有她说话的份儿，她还厉害上了！”陆二见有人拉着，反而叫嚣得更来劲了。

陆宥林的一张脸拧到一起，压着声音怒视柳拂缇：“你还嫌不够丢人？！”

陆二见陆宥林帮他，也不知哪来的蛮力，推开陆云舟，扬言要杀了柳拂缇。

陆宥林一个头两个大，急忙喊来护院，加上看热闹的，拉架的，堂内闹成了一团。

陆二借酒发疯，骂得着实难听。

柳拂缇冷眼旁观了半晌，突然抬手将桌上的软布猛地一扯，上面的饭菜酒水，杯盏碗筷，应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吓得女眷们纷纷尖叫起身，而后陷入一片死寂。

陆宥林惊魂未定，陆二酒醒了大半，睁眼瞪着柳拂缇，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小叔陆云舟也被吓了一跳，不由多看了柳拂缇几眼。

“素心，把刀拿来。”柳拂缇吩咐。

素心聪明，向来只做不问，柳拂缇要杀人，她自会立刻递刀。

“拂……拂缇，你这是要做什么？”陆宥林是个外强中干的，见她竟动了刀子，吓得脸都白了。

柳拂缇甩开陆宥林，一步一步走向陆二，将菜刀递给他：“二表哥不是说要杀了我？我倒想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表哥是如何把我杀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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