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刑讯

有人说，在牢房里的第一晚是最难熬的，柳拂缇却觉得除了潮冷些也没什么。

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冷的实在熬不住，不得不将那床先前被她推到一边，一摸都能拧出水的被子裹在身上御寒。

牢房里没有炭火，柳拂缇只能将自己缩成一个团，紧紧抱着双肩，强忍着被子里湿潮的霉味，将被子蒙过头顶，只留下一个换气的口子，在里面止不住地打哆嗦。

不知这样捱了多久，从自身散发出的热气竟把被子烘得有些干了，体温也稍有平衡，柳拂缇这才好受了些。

可这一晚，是怎么也睡不着的，柳拂缇借着被子里的一片漆黑，开始捋顺整个始末，白日里昭明帝的话太突然，她甚至来不及深思，只能先应下再做打算，如今想来，只怕昭明帝早就有了易褚的心，只是还差一个契机。

盐场的事太大，且无法确定此事是否为李洵授意，就算昭明帝查出个端倪来，估计李洵也会想尽办法来找替罪羊，最要紧的是，即便证据确凿，只怕昭明帝也不会明旨论处李洵，毕竟身为储君，犯下这种诛九族的大错，丢的不仅是他的脸，更是整个皇族，乃至天子的颜面……

所以，昭明帝只能借进贡织锦一事，对他先行打压，再一步步收权。若盐场的事与他有关，那此事就是个惩治他的借口，若无关，也能敲打敲打他结党营私的动作。

在被子里蒙久了，柳拂缇有些憋闷，翻了个身想要透口气，可外面的冷气直袭面门，冻的额头疼，又赶快缩了回来。

想来今日李洵前去清乾殿，是得了旨，这会儿不出所料，已然知晓了自己指认他的事，估摸着明日免不了一场询问，只是不知此案主审的是刑部还是监察司，若是监察司还好，此事既是上面授意，应当是走个过场作罢，若是落到刑部手里，只怕自己的命，就捏在李洵的掌中了。

可事情远比柳拂缇想得更糟糕，天还未亮时，内狱就来人了。

柳拂缇虽不知时辰，但前来提人的狱差脸上正带着哈欠连天的困意，便知此时绝非天亮。

“柳氏，起来受审。”狱差打开牢门，在铁栏上敲了敲。

柳拂缇跟着去了刑讯间，主审官有两个，从官服上依稀可辨，一个是六部，一个是内司。

对面也不客气，直接把她捆到了架上，旁边炭盆里的烙铁被烧的通体赤红，偶尔蹦出来的火星子落到一旁的水缸里，呲呲作响。

柳拂缇憋了一口气，寒冷从脚跟开始倒灌，此时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双手成一字被绑在架子上的她，脚下也被栓得紧，根本没有任何躲避蜷缩的机会，只能强行逼迫自己直面恐惧。

“柳氏……”刑审官像是带着没睡醒的怨气，一开口就打了个哈欠，生将还没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直接挥手，“先打五鞭给她降降火。”

负责施刑的狱差应声开始挽袖，面无表情地在起墙上选了一根刮着倒刺的细长皮鞭，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回首便是一鞭。

长鞭划破空气，混着撕裂衣料声响，在柳拂缇的耳边炸开，皮肉割裂的痛感在一瞬间直冲天灵盖，疼得她直接叫出了声，倒抽一口冷气，再呼出时，近乎要把整个肺都抽干了，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淌了出来，顺着苍白惊恐的脸，齐刷刷地滚进颤抖的唇中……

柳拂缇来不及再缓一口气，狱差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毫无间歇地抽完了五鞭，惨叫声响彻整个刑讯间，在空无一人的内狱里反复回荡，直至五鞭结束，柳拂缇才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冰凉的汗珠子也开始顺着额发往外渗。

她哆嗦着低头看了一眼，整整五条扭曲的鞭痕，上至腰腹，下至小腿，皮开肉绽，血水殷红，鞭上倒刺割开衣料的瞬间，已然是血肉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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